“可是你的身体是怎么变小的？”江心屿还是不解，即使是软体，那也不可能把身体变那么小啊！
“你玩过橡皮泥吗？”罗曦问，“一样的道理，同样大小的橡皮泥，捏得紧一点，体积就小一点，我身体现在这个样子……”
她伸出左手，用右手慢慢捏，一点一点，把那只手捏变形，捏成几岁小孩儿的大小。
竟然毫无差异，只是她一放开，那手就一点一点开始恢复原样。
等那手恢复到正常大小，她才再次开口：“你看，这样就不行，肌肉是具有记忆能力的，它会自己变回来，所以还需要一种特殊的凝固剂。定一下型就好了，但这种凝固剂也有缺点，用上了就不好排汗……但那些汗总要排出来，所以就在身体里形成粘液，一点一点地渗出来。”
罗曦说这些话，没有丝毫隐瞒，案情到这里，也算是真相大白了。
“杀人是重罪，是你自己去自首，还是要我抓你回去？”
苏立辰忽然问。
罗曦愣了下，笑起来，“杀人是重罪，可是谁知道是我杀的，指纹吗？”她伸出手，“我没有指纹，或者苏警官还查到别的证据？”
她站起来，“你们差不到的，现在唯一还有点说服力的就是那幅画，本来我是舍不得毁掉的……”
她笑一笑，看向苏立辰，“就像苏警官，本来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顺风车那个案子，你不插手，他们怎么会找到证据。可是你偏要多管闲事……所以我也没办法。”
“所以你昨晚到我家来，是为了杀人灭口？”
“也可以这么说，而且，从一见到你开始，我就感觉到你身上有种东西，但
我说不，只觉得跟别人不一样，让我……让我觉得必须得谨慎，小心翼翼。”
所以在她知道他要查她的时候，她才会想到先下手为强。
苏立辰也想到了，昨晚罗曦去他家，是直接动的手，可是今天去江心屿家，却只是试探。
试探江心屿，也试探他。
罗曦不紧不慢：“总之，你们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们。但也希望你们明白，我不是因为怕你们，只是……”
她站起来，走到苏立辰身边，“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有共同的利益。”
同样的人，又是这句话。
苏立辰身体绷得僵直，“我心里还是信奉道德和法律，所以，我们应该算不上同类人。”
“你知道我说什么。”罗曦盯着他的眼睛，“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找人……你是第一个。”
苏立辰保持原本的姿势坐着，“我不管你想找什么，也不管你是什么国籍，但现在是在中国的领土上……”
“那又怎么样？”
罗曦毫不在意，“就像现在，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又能怎么样？抓我，当然可以，你们有证据吗？说我的身体可大可小，还可以变形，谁信？而且……就算有人信，你真的希望我把这些都说出来吗？”
沉默片刻，她向苏立辰伸出手，“合作吧。”
苏立辰没有回答，江心屿站起来，推开她的手，“跟杀人犯合作？继续跟你杀人吗？”
罗曦却不看她，只看着苏立辰，“你应该知道，这种问题普通的检测根本检测不出来，就算是专业的基因检测，目前世界上也只有极少数医院才能检查出问题。所以，你们想抓我，根本没有证据。”
江心屿拿起手机，摁了一下，“刚才你说的所有话，我已经录音了，这算不算证据。”
她是律师，和当事人谈话的时候有这个习惯。
罗曦脸色沉了一下，笑起来去看苏立辰，“那苏警官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多考虑一下。
我这边有基因研究的专家团队，他们或许有希望克服这个难题。但是需要我们找到更多跟我们同样的人，需要说服他们配合我们。这是我们最后活命的机会。”
最后活命的机会。
苏立辰看着罗曦那双眼睛，只觉得喉头有些干涩，但还是问：“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知道？”
罗曦疑惑，想从他脸上看出真假，但是真没都看不出来。
“二十年前，那个神秘的组织暗地里进行基因实验，但是那时所有的条件根本不成熟……连内部的专家都觉得是异想天开，可是还是有一部分人，怀着执念，做了这个实验。
经过多次努力，终于有所突破，他们先是在动物中交叉实验，成功之后，才用人类做实验，一次次，后来终于成功了，可是……”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才又继续：“可是不久以后却发现，那些原本在动物身上做成功的实验，开始出现问题……两种基因在同一个物种体内，本来相处融洽，但是当一种基因开始觉醒，到另一种基因的存在之后，两种基因就开始产生排异反应……最后产生了两种结果。”
她往后退一步，又坐到沙发上，“要么是两种基因不分上下，最终让人体的生命里耗尽，死亡。要么就是……移植进去的基因渐渐强大，吞没原来的基因。
其实，第二种情况还算好，因为移植的基因获胜，要吞没原有的基因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就是人体内动物性渐渐觉醒的过程。那时候，人就会拥有移植基因所携带的能力……比如我的软体，比如你的眼睛，你的敏捷。可是这些都只是暂时性的，等动物基因越来越强大……人就会彻底被动物化，到时候也有两种可能。”
苏立辰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哪两种？”
“要么人体承受不住死亡，要么……彻底被动物化。”
“彻底被动物化？”
江心屿看到苏立辰握紧的手，自觉在他身边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被动物化以后，就没有人的知觉了，就是彻彻底底沦为动物。”罗曦的情况似乎就是这种。
而江心屿他们之前遇到的那几个人，应该属于第一种。
“那死了以后呢？”
“死了以后，动物基因也会彻底死亡，人体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停了下，她的眼里也终于有了情绪。
“可是如果到了最后一步，都是以死亡终结，为什么不能做最后的努力呢？”没有谁能承受自己彻底沦为动物的样子。
如果那样，还不如死。
回去一路已经很晚了，苏立辰把江心屿送到门外，“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他虽然对她仍旧温柔，可是那语气的却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江心屿不知道，那些事他到底有多在意。可是今晚他却拿罗曦无可奈何，这是江心屿第一次看到苏立辰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些日子，他总是出现在她的身边，好像很多她不愿意做的事都能帮她做好。
甚至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只要他在，一切都会没问题，一切都会解决。
可现在，连他也无可奈何了。
江心屿站在卧室的窗边，那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到楼下的小径。她看着他走过那条小径，走到那辆车旁边，又转头看了一眼，才拉开车门。
他的背影就在夜色里，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多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寥落。
仿佛心里的某根弦忽然被触动了，又或许是从前，她把他看得太强大。而现在，她才想起了，他不过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生。
甚至连秋砚都比他年纪大，可是却活得比他轻松自在。
而他呢？
江心屿忽然觉得很难过，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同病相怜，如果算，那她还要比苏立辰幸运。
她看着那辆车开出了小区，才关上窗户回到房间。
这种时候，她想为他做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秋砚那边，也准备跟罗曦解除合同。本来已经做好了上法庭的打算，但罗曦却并没有索赔的打算。
只约高雯吃了个饭，倒也没谈什么，就讲了一些以前的事，还有这些年，她遇到的那些趣事。
秋砚很意外，问高雯：“她什么意思，跟你说什么了？不会要你卖身求荣吧，如果这样，我坚决不答应。”
高雯看了秋砚一眼，摇头：“她没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秋砚叫起来，生怕事儿不够大。
高雯懒得理他，走到江心屿面前，“罗曦说，你知道真相，她让我来问你。”
高雯跟罗曦大概谈了什么，高雯是个很敏感的人，她自己应该也察觉到了。江心屿从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去会议室说吧。”
这件事，他们俩心知肚明。但秋砚却跳起来，“什么真相，你们俩瞒着我有什么事。”
“你闭嘴。”
江心屿打断他，和高雯到了会议室。
关于顺风车那件事的经过，她大致给高雯讲了，但细节的东西，还是忽略过去。
“还有一个事儿。”
停了一下，江心屿才开口，“这两天整个禹城传的沸沸扬扬的酒吧杀人案，不知道你看了没有？”
罗曦摇头，这段时间，她心里想着二丫的事，虽然一开始也没抱什么希望，可真的去做了，她还是希望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但是等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等到。
她现在也不怎么上论坛了，怕一天天等来的都是失望。
“这个案子，也是罗曦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