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拉着他问了好一会而才知道我爸爸在河对面的村子口。
爸爸正挥舞手里的刀子,拽地上女人的头发,“你个贱人,骗走了我的钱,还给我,不还给我就砍死你。”
我大叫跑上前,一把将他拽住,“爸,爸,是我,有话好好说,刀子放下,行吗,啊?”
他红着眼睛看我,估计是没认出我来,将我踢开,“滚,都是一群骗子,骗子,还我的钱,还我的钱。”
他尖叫着再一次冲上去,地上趴着的女人已经没了任何挣扎的力气,眼巴巴的瞧着我爸爸的刀子又一次落下。
我大叫,又冲上去,不顾刀子会砍在我自己身上,趴在女人身上,“爸,爸……”
这会儿,有人跑上来,上来求情,可也都没有人敢动手。
爸爸该是杀红了眼了,见到人就要砍,所有人都后退,手里的棍子都不就知道如何用。
我把身下的女人拉起来,她胸口前一大块刀子口,皮肉外翻,脸都是白的,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流血过多。
爸爸被人吸引过去,我就一直拖着女人往安全的地方走,走了几步,有人过来帮我,三两下将那女人拉走,我掉头去找我爸爸,他疯狂的举刀子冲向人群。
我尖叫,嘶吼,失声大喊,可爸爸就像是发了疯的野狗,见到人就砍上去。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他没了力气蹲坐在地上,哼哼唧唧,擦一把自己的脸,血水跟泪水抹的到处都是。
我走过去,抢走了刀子,这会儿警察也赶了过来,狠狠按住他。
他断断续续哼唧的话就像那刀子活了一样直奔我的脖子,痛,哪里都痛。
“给我闺女的钱,结婚用的钱,我想结婚先给彩礼,结婚后想办法再赚,她骗我,骗我,我要杀了他,杀了她全家,骗我女儿的钱。”
我早没了哭的泪水,只瞪着眼睛看到他痛苦的地上扭曲,那撒混的样子,刺痛我的五脏六腑。
那笔钱他在银行存了许久,哪怕喝酒也只是用我打工的钱,我时候多苦啊,总埋怨他,抱怨他,甚至恨他,可他还是一直喝酒,每天把自己灌醉,酒后撒泼打架,我在后面跟着给他收拾烂摊子。
但是那笔钱,他始终都没有动。
当初婶子介绍人过来给他说彩礼的事情,他犹豫了很多天,后来还去找了对方,再回来就变卦了,说是同意给彩礼,取钱的晚上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闷了半个晚上。
那段时间他精神好起来,不喝酒了人也精神,说话有条有理,我看着也高兴,放假那段时间打工的钱都给了他,他头一次没有要。
我以为一切都好起来,那彩礼给了也值得,以后再赚就是,只要一家人和和气气比什么都好。
哪想,隔天那个女人就卷钱跑了。这个事儿就像现在的刀子,硬生生的挖走了我爸爸身上的内脏,瞬间击垮了他的全部希望。
当年我妈妈离世,他也消沉了很长时间,渐渐染上酒瘾,变成了后来的样子。
家是什么呢,可以改变人的一生。可那个女人拿走了属于他的一切。
我更没想到的是,他留着那笔钱是为了给我结婚用。
我深吸口气,泪水到底还是涌了出来。
“爸,钱没了就没了,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
他一怔,歪头看我,发红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爸爸被警察带走了,这一次我没能跟过去,一个人回了家,锁了房门。
我好累,好像爸爸那一刀直接砍在了我的身上,抽走了全部血脉,带走了我的精气神。
我躺在火炕上望天,屋顶上的风扇吱嘎吱嘎的转悠,带来的热风更叫人烦躁。
晚上,村长敲门,还带了介绍人婶子,前前后后很多人。
我给他们倒了温水,一屋子人坐着,先是没人吭声,男人们抽烟,女人们低头看地面,彼此沉重的沉默。
过了许久,介绍人婶子先是深深叹息,跟着才说,“这个事儿吧,我有责任,问题在我,可事情发生了,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的问题是钱呢能要回来,可那个女人给花了不少,不过东西可以给你拿回来,就是……你爸爸这……是犯法啊。”
我点点头,脑子一片空白,想到爸爸的样子,想到当时那番话,我就心痛着。
到底是亲情,割舍不掉。
我心里发狠的恨着他,也不希望亲眼看着他被人抓走而不管,可我又不能做什么,他到底需要法律制裁,双重的矛盾折磨的我一直不知所措。
村长说,“我们来找村里人求情,写了联名书,大家都签字按了手印,这个到了法庭上可以起点作用,至少能少判几年。”
我感激的点头,“谢谢大伯,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婶子走过来,坐我身边,看我直皱眉,泪水也在眼圈里面打转转,“孩子,你啊真是命苦,哎……我们都是村里住的,知道谁家什么样子,可谁想到就这样了呢,那女人也是听说了我们报警抓她,自己害怕就跑回来了,才露面就被你爸爸看到了,事情就发生了。我们能做的不多,但是……你也有个心里准备,毕竟这件事错的也是爸啊,哎!杀人啊,那多可怕,诈骗那是坏人,坏女人,可有法律呢不是,钱还回来就完了呗!他做事啊就是每个底线,这个事啊,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我不懂的看向她,这话说得怎么那么奇怪呢?
还写了联名书?
我爸爸是拿了刀子砍人,可这件事其实是可以有转机的,为什么看他们那么奇怪?
我一阵心惊。
抹了把泪,“婶子,到底怎么了,我爸爸他没事吧?”
婶子一阵叹息,欲言又止。
我看屋子所有的人,这是怎么了,我爸爸被抓,那女人送医院,这件事哪怕是按照正常程序走,也都没事的吧?
诈骗是否犯罪,我爸爸那是打击报复,也不是事先有预谋,算是民事纠纷,只要人没事……
哄!我似乎明白了。
那村长有些急躁,看医院所有人,狠狠按了烟头在地上,“这个坏人我当,我说,我说,哎。丫头,出人命了,死了,人死了,被送医院的路上就断气了,要不是我们捂着这件事啊,那家人也不消停,可还是拉去医院抢救,那死透了,流血过多,脖子上的口子两寸长,那能活吗?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