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天坛放置的玄机镜乃是太古时候众神遗落人间的仙器,有预知未来,通晓命理之能。此时玄机镜上星河暗淡,黑色的瘴气彷如一块巨大的黑布将其包裹住了,透不出一丁点光亮。古之以来,但凡遇到此番景象,人间必是要改朝换代,亦或是帝星将陨,皇室将倾。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江山易改千秋色,多少英雄终成灰。”梁王望着头顶的玄机镜,无奈的仰天长叹。
天师坐在天坛大殿内正闭目打坐,听得梁王如此感叹亦没有搭话,世间一切都遵循因果轮回,早就有他自己的定数,他不能多说,也多说无益,说的太多亦只会让凡人更加烦恼。
梁王低头思索了一阵,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旁边的太监道:“渠国来的增援可到了?怎么还不见有人前来觐见?”
“回皇上,听闻前日就到了,昨日三位将军还在定保侯府上用的晚膳。”
喔?到了?到了梁京怎么不来皇宫,反倒是去找了定保侯,这又是何意?梁王心中疑虑丛生,但转念一想,现在梁国除了定保侯的北疆战士,剩下的兵力基本不削一击。此时三位将军忧心战事,一来便同定保侯协商计策也不是不有可能。
“下去传定保侯同三位将军到大殿吧。”
当下大战在即,天坛玄机镜的事非同小可,大则天下大乱,小则动摇军心,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利用了去。
太监去后,梁王又在玄机镜下观察了片刻方才离去。回宫的路上日头正好,时有鸟儿绕着树梢鸣叫,梁王一扫先前的阴霾,绕道去了一趟皇后的寝宫,刚好琉光同几位皇子也在,一家人笑闹了半晌才去到大殿。
殿内四人也是刚到不久,定保侯行了一个臣子之礼,其他三位将军却都是紧绷着脸,面色颇为傲慢,见到梁王也只是双手一抱敷衍了事。梁王也不甚在意,命宫人架好桌椅摆上酒菜,笑道:“有劳三位将军不远千里前来增援。不知三位将军已到,准备不周,还望多多包涵。”
其中一位青年将军端起酒杯一口将杯中的酒倒入嘴里,酒在口中滚了一圈方才下咽,他把玩着空酒杯,不削道:“梁国大厦将倾,这美酒竟都比不得往日甘醇了。”
桌上的酒乃是梁国最好的美酒,名誉五洲,多少人一投千金只为能尝上一口。青年将军如此说,用意不过是讥讽梁国罢了。梁王也端起酒杯,轻啄了一口,道:“美酒还是美酒,想必将军也是忧心战事,故无心品尝。毕竟阎军来势汹汹,所向披靡,梁国一覆,下一国可能就是渠国了。”
青年将军一听,将杯子不客气的往桌上一扣,正欲反唇相讥。坐于邻桌的一位年长的老将军见状,立马朝他看去,使了一个眼色,那位将军方才按捺住。老将军朝梁王举起酒杯,脸上堆起笑意:“皇上所言极是,我等这次来也是端了十成的诚心来助梁国。来,在下敬皇上一杯。”
“好!”梁王也高举杯中美酒,朝着诸位道:“大家一同饮了这杯结盟酒吧,祝我们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一杯酒刚下肚,梁王便抬首望向定保侯,定保侯一直都低垂着头似是在品尝佳肴,面上的表情亦看不出来一二。“瑾瑜的伤势如何了?”
听得皇上问起瑾瑜,定保侯方才放下手中的筷子,道:“瑾儿已无大碍,但仍需卧床修养。”
“切莫让他忧心太多,好生修养吧。今日得到消息,阎军在卞城并无异动,朕想三日后出兵,到时可攻其不备,几位意下如何?”毕竟是两国联军,还需得到其他三位将军的认可方能一起出兵。
三位邻国将军相互低语了几句,议论完,其中最年长的将军扭头看向定保侯,探寻他的意思。定保侯会意,朝着座上的梁王道:“渠国援军千里跋涉而来,也是颇多劳累,但战场讲究的便是出其不意,三日后出兵未尝不可。”
“那好,这几日便让援军好生休息一下,三日后整兵出战。瑾瑜伤好后就让他待在京城,同三皇子一道守好梁京。”
三日后一出兵,京城便只剩下一具空壳,众家眷还在京城,这时候如果没有人守护,万一城内混进来什么人那可不妙。
正在这时殿外的太监手托着一塌书简进来,卞城又有新消息传来。梁王接过太监手里的书简细细观阅,握着的双手渐渐收紧泛出淡淡的紫色来,那压抑的愤怒让他的双手有些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好你个卞城太守,却不想你这三朝元老的后裔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卖国贼!卞城突围之时阎军之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将梁军灭之,原来是卞城太守在梁军突围之时叛变了!
曾经的梁国五谷丰登,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万邦来朝。可自从二十年前的那场天灾开始,昔日如此昌盛的梁国便陡然衰败,山匪叛军四起,败落的王室贵族感觉到王朝将陨更是加倍放纵,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整个梁国都充斥着奢侈糜烂的气息。时至今日,其实已经恭候多时了,只是百年大厦将毁于一旦,九泉之下如何面见先皇?后世之人又将如何唾弃于他?此时心中的悲痛又岂是可以用言语来比拟?
当下还有外人在,梁王将书简放于桌上,面上又恢复了正常神色,举起酒杯,又与四人连干了几杯。
卞城太守虽是可恨,但这飘摇江山终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