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二十七年五月初五,正逢人间的正阳节。
梁王率领十三万兵马以及盟国的十万增援御驾亲征。此战是梁王登基以来的唯一一次御驾亲征。
梁京多槐树。此时,槐花初开,一簇簇星星点点的白色花蕊杂着嫩绿的花骨朵儿高高挂于枝桠上。清晨一阵微风袭来,夹着淡淡花香迎面吹拂过来。二十万将士黑压压一片立在城门之外,漫天飘飞的槐花越过城楼,簌簌地落得将士身上到处都是。
“皇上……”皇后娘娘红着眼眶,临别之际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梁王知道她此时分外忧心,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覆于皇后的手背上轻拍着,柔声安慰道:“什么都别想,好生照顾好自己。”
皇后心中一动,她以为他要交代些什么,不成想最后他只需要她照顾好自己。四十年夫妻,从青丝到华发,她把最深的爱与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终是没有白付这一片痴心。眼眶酸涩,皇后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如此难过,抽回手,转头低吟:“皇上,且珍重。”
一旁的琉光张开双臂拥住梁王,头搁在他肩头强忍着哽咽,说到:“父皇且安心打仗,我们在京城定会好生等您凯旋归来。”
梁王眼中泛起隐隐泪光,伸手从铠甲之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琉光手里,交代到:“为父走后你且将此书信交给瑾瑜。”随后扭头,郑重的对立于旁侧的三皇子说到:“京城就交给你了,好生保护好母后与皇妹。”
语毕,他决然的跃身上马,长手一挥,大喝:“出征!”
二十多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卞城方向行去。梁王挺直脊背,一夹马腹,一马当先的冲到队伍最前头,黑色战袍迎风扬起,一身戎装的帝王,在一片沙尘中渐行渐远。
这次与阎军对垒虽说凶多吉少,但也不是全无胜算。望岳山地处卞城与梁京的交界之处,此地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山下仅有一条狭窄幽长的山谷可供通行。这是卞城通往梁京的必经之路,此时天气渐热,树大林密,如果在此处设伏,即便阎军骁勇善战如神鬼之兵也别想讨到多少好处。
大军花了半月方才行至望岳山。唯恐阎军不日便会出征京城,梁军当日便下令屯兵入山,扎营在一片密林之中。
此时,京城也是风声鹤唳。
梁王吩咐三皇子与瑾瑜一同守护京城,可在梁王出征的第七日,瑾瑜一身银白铠甲的来到皇宫之后,琉光便没有再见到皇兄与瑾瑜了。每每询问宫人,也都支支吾吾的直说两位如何繁忙不得空。
半月过后,琉光就连见母后一面也都被宫人推辞了。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近日来不管她行到哪里,在做何事,仿佛都有人在暗中监视。难道皇宫已被阎军占领?觉得不甚可能,如若被阎军占领那她此刻应该已成阶下之囚。即便那个男人没有将她打入大牢或者发配边疆,那他也断不会做出这等缩头缩尾之事。细思之下,竟是极其恐怖,究竟是何人无声无息的就将他们软禁在了皇宫?
“云香。”见着门外的几名侍卫果然不出所料的探头朝她看了过来,她举起手朝着面上狂扇风,佯装闷热。“你去把门关起来,今日日头大了些,我换件薄衫。”
待云香把门掩紧,她立马打手势让她禁声,拉着她来到了里殿,简单的将自己的猜测同云香说了一遍,云香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公主,但回想起来她所说的种种却又如此贴切。两人深知此时的处境有多危险,匆匆商量起来:皇兄只怕已被重重监视,要见他是难上加难,当下之际是要尽快见到母后,一则确保母后的安危,二则或许能从母后之处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两人在寝殿里待了大概一刻钟,故意翻箱倒柜了一阵,琉光换上一套鹅黄色纱裙之后,方才缓缓将殿门打开。
五月的天气虽然热了起来,但此时穿纱裙还尚早,不一会儿琉光就打起了几个响亮的喷嚏。云香见状立马将琉光搀扶到床上躺下,走出来之际,顺手将层层纱帐放了下来。命着殿外侯着的太监前去给善房传话,公主没有胃口,晚上只需备清粥即可。
天色将晚之时,有宫女端着玉盘行了进来。这时,琉光躺在床上轻声咳嗽了几声。
“公主身体微恙,你且过来喂公主吧。”云香隔着厚厚纱幔唤到。
“是。”宫女端着清粥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
待她刚在公主床沿坐下,身后的云香便掏出藏于身后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不许出声!”琉光压着嗓子低喝,“你若乖乖听话我绝不会伤你分毫。”
宫女吓得面色苍白,拼命点头迎合。
琉光接过云香手里的匕首,正对着宫女,示意她与云香互换了衣裳。待一切装扮好,云香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端起搁在一旁的碗从容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