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麾下的厨房里一下子多了很多人手,大伙儿都忙着和面粉做馒头,这一日一夜起码已经做了不止上万个馒头了。
到得馒头全部蒸熟出炉子后,又由着几位军爷拉着装满馒头的牛车从城东走到了城西。百姓们现下吃的,就连米汤也是掺了水的,哪里还吃得上这白花花香喷喷的大馒头?大伙儿见着这么一些刚出炉的大馒头还冒着烟儿从眼前经过,都自顾的跟在牛车后头,一路下来后头竟然跟了有上万人不止。
一圈走下来已近申时,到得城门口军士将一车车的馒头卸下来,整整齐齐的排放在城墙边上,命着一众手拿长刀的士兵站在最前头看管。可尽管如此,这些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的群众,眼里只看得见那一框框白白软软的馒头,哪里还看得见旁边佩刀的士兵?只见他们一寸寸的向前挪着,眼看着只差几步便要与持刀的士兵对上了。
一直跟随在瑾瑜身旁的副将军这时候从城楼走了下来,他伸出双手在空中“啪啪”响亮的击了两掌,成功引得众人的注意,都齐齐向他看了过来,这时他才高昂着颈脖大声朝着下面众人说道:“大家勿慌,这些馒头都是王爷将要赏赐给尔等的!”
一听是赏赐给他们的,这些民众一拥而上就要扑上前去抢夺。副将军立马又提高声音制止:“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把话先说完!王爷是有要求的,这些馒头只给奋勇杀敌的英雄,如果大家想拿到馒头,就留在此地,等到戌时,这些馒头自然是你们的了!”
奋勇杀敌?他们这些食不果腹的百姓去上战场不就是去送死吗?可转念一想,如今战火连年,他们早就是生不如死,还不如做一个饱死鬼来的痛快。
听得要等到戌时方能拿到馒头,众人都纷纷席地坐了下来。
不久太阳便依着山落了西,城楼上的灯火被风吹得歪歪斜斜的,就地蜷缩起来的众人的影子也被映照得扭曲可怖。这些聚在一起的难民紧紧靠在一起相互取暖,不知是谁起头吟唱起了家乡的曲调来,人群中开始三三两两的附和起来,慢慢惹得众人都纷纷跟着吟唱。
歌声伴着夜晚微凉的风一起在城内飘荡,乍一听,低低浅浅,宛如万人呜咽甚是凄婉。
瑾瑜久久的立在城楼上瞧着下面吟唱的众人,眼中充满了纠结与无奈,他终是不忍心将这些梁国子民全部送出去牺牲。“张将军,你过去清理一下,且将妇孺带走吧。”
戌时一刻,吃饱喝足的难民们听着指令倚着长矛站在了一队步兵之后。军队最前面的是分发馒头的张将军,此刻他跨坐在战马之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举着长刀朝着众人大呼:“梁国的子民,冲啊!”
顷刻间城门大开,他带着一队骑兵率先冲了出去,紧跟着便是手持长剑的步兵,再其后就是拿着长矛的难民。大军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朝着城外涌了出去。
待东西两门的将士都冲出去片刻之后,瑾瑜手持着一杆鎏金长枪,身着一身黑色的战甲跨着一匹黑棕色的战马朝着南门而去,四周的战火将天色映照的火红一片,使得他那张妩媚多情的脸上更多了一份冷艳。到得南门,只见周遭十分昏暗,只有千把个亲卫在门口候着。瑾瑜也不多说,命人将城门打开,带着这千来人朝着南门外冲了出去。
众人冲出去不过几丈距离,刚刚上了官道,就见着前面的道上立着一群人马,生生将道路给堵住了,那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两千余人。
“王爷,在下已经恭候您多时了。”剑枫轻踢战马,向着瑾瑜走近了几步,来到较为开阔的地方。
“废话少说,接招吧!”
瑾瑜将手里的长枪一挥,夹着身下的战马便朝着剑枫冲了上去。刀枪相接擦起的点点橙色星火以及兵戎碰撞发出的“当当”之声,在此时却是显得异常清晰。二人在马上如此大战了百来回合仍然难分上下。
南门的动静太大,难免会引起阎军其他军队的注意,此时突围尚有生机,如若等到阎军增援赶到,到得那时是一线生机都不可能再有。瑾瑜身后的亲卫们都不禁担心了起来。
“兄弟们,上!”队伍中不知是谁带头一吆喝,众一千人纷纷拔刀拼死向前方冲去。
“想不到王爷也是贪生怕死之辈。”话语间剑枫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宛如一条游曳吐信的毒蛇一般,冷冷朝着瑾瑜的头颈刺了过来。
瑾瑜长身一偏险险躲过了一剑,怎知长剑到得半路却改为向着胸口划了过来,他一时躲避不及,只得操起枪柄挡了上去。奈何还是被锋利的剑锋将左肩的战甲划破,只见瑾瑜突然收回长枪,长剑“噗嗤”一声没入了他的肩胛骨之中。忍着肩头传来的剧痛,他右臂向前用力一刺,剑枫届时没有想到他会以身犯险,只来得及微微侧身,就见得胸口已被长枪狠狠刺入。
“能拉你一道共赴黄泉本王也不亏嘛!”说道,瑾瑜扯出一个邪魅的笑,一夹马腹,抵着长枪朝着剑枫逼了上去。
胸前的长枪越没越深,剑枫节节后退眼看着就要从马上坠了下来。正在此时,只见空中飞来一个黑影,徒手劈断了枪柄,手握着断柄一个旋身就生生将瑾瑜拉下了战马,刚刚落地他就朝着瑾瑜的左胸击来一掌,瑾瑜被飞出几丈之外,噙着一口鲜血昏倒在了地上。
剑枫白着一张脸,手捂着胸口翻身下了马,胸口处还插着那半截枪柄,鲜血汨汨从胸口流淌下来,浸湿了大半衣衫。到得阎辰身前,他有些惭愧的张口:“殿下,是剑枫轻敌了。”
阎辰抬起一只手向着剑枫的胸口催起了术法。剑枫轻皱眉头强忍着胸口的疼口,待得枪柄一寸寸从胸口处逼出,他已是满头虚汗。“这种凡间兵器所致的伤口也无需用法术了,找个医者看看便是,权当你长个记性。”
说完,阎辰足尖一点,纵身便消失在了暗夜里。此时其他两门传来的厮杀声也小了许多,瑾瑜的一千亲卫也尽数被擒,阎军在卞城又是大捷全胜了。
虽是受了伤,但其实刚才陛下拔枪之时隐隐还是动用了术法帮他止住了血,想到此,剑枫微微扬起嘴角,心中甚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