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头的冰天雪地里,冰上光滑洁净,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琉光身穿一袭火红的衣裙,光着脚丫在上面四处奔走,脸上净是惊恐与无助。
不远处梁王身穿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突然立在那里,朝着她缓缓的招手……
父皇!琉光抬起腿匆忙奔过去,可刚到父皇身侧,她正准备扑进他的怀里时,父皇突然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四周时而出现母后,时而出现哥哥们,时而又是瑾瑜……每一次当她到得跟前这些人都会化为乌有。
父皇,母后,哥哥……
琉光左右环顾,无助的四下呼唤。
突然间,明晃晃的冰雪天地突然一下子被黑烟笼罩,周遭变成了一片漆黑……琉光周身因为害怕不停地发抖,四下惊慌的寻找着亲人的踪迹。
父皇?母后?瑾瑜?你们在哪里……
琉光好害怕。
好害怕……
身陷黑暗正在无助之时,琉光感觉有人在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身子。是谁……好不容易睁开酸涩的眼睛,看见床沿边立着一位紫衣丫鬟,此时正搂着她的身子焦急的叫唤她。
原来是做梦了。
还好是梦。
抬手拭干眼角残留的泪痕,环顾了一眼四周。
“殿下卯时便起榻了。”丫鬟以为琉光在找阎辰,毕恭毕敬的答到。
忽而想起了今早发生的事情,琉光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她立马翻身下床,匆忙理了理身上的衣裙,急急向外走去。
刚走出屏风,门外就进来一个手端托盘的丫鬟。托盘里盛着一碗粥,飘香四溢。
先前立在床沿的丫鬟走过去端起托盘上的粥朝着琉光递过来。“公主,这是殿下今早吩咐,特意为您熬煮的桃花羹。”
此刻已是辰时末,早上急着过来找他也没有用早膳,正腹中空空,喝完这碗桃花羹她也好直接去找那冰山男去见瑾瑜了。再者,眼前丫鬟面上的表情同冰山男如出一辙,以她以往的经验,如若她不将这碗桃花羹喝掉休想走出这间房门。琉光接过碗仰起头,将碗里的羹一口饮尽了。
今日阳光明媚,使得刚进到地牢里的琉光眼前顿觉一片昏暗。她一手扶着渗水的石壁,用脚尖慢慢探着地面走了一段路,才得以适应地牢的光线。此处是卞城之前关押囚犯的地方,既阴暗又潮湿,空气中还四处散发着莫名的臭味。
琉光抚着胸口忍着一阵作呕的冲动,终于到得地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见得有人进来,坐在地上的一位满脸是血的囚犯突然站起身来,抓着牢门激动的喊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琉光定睛一看,这一脸血渍的囚犯正是伯父——定保候!
心中一激动,又因此前进牢房救人之时受了重伤,此刻定保候喉咙一阵腥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伯父!”
“无妨,倒是瑾儿若再不出去医治只怕——”
琉光朝着牢房铺满稻草的一角望去:躺在那些潮湿稻草上的人儿蓬头垢面奄奄一息,胸口处的衣袍上凝结了厚厚的一层血痂,就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去,上面似乎还有一些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瑾瑜……
琉光双手紧握着胸前的衣襟,心中一阵绞痛。早就聚集在眼眶中的泪水,这一刻像是决堤了般夺眶而出。
不,瑾瑜不能死!
谁都不能死!
他是她的亲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如此折磨。这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受!
琉光转过身踉踉跄跄的朝着外面跑去。
整个上午阎辰都在书房里看书,如往常一样冷着一张脸,眼睛细细盯着握在手里的书卷,看得是极其认真。唯一泄露心事的可能就是那一张紧紧抿着的薄唇。
平时阎辰看书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今日殿下手里的这本书已经翻阅了将近一个时辰。剑枫轻轻走到阎辰身侧,瞟了一眼阎辰手中的书,这《北荒经》殿下此前早就已经看过了。
知道剑枫此时心里所想,阎辰清了清嗓子,悻悻道:“人间有些书还是著得尚可的。”
“是。”为了给自家殿下一个面子,剑枫很有诚意的附和。
说完,阎辰又将薄唇紧紧抿了起来。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日头,此时已到未时,怎么还不见琉光前来找他?
想到琉光见过牢狱中的二人之后定会来找他出气,阎辰心中竟然有些惴惴不安。
刚想到此,就见得书房的门被“嘭”的一声从外面推开。着一身粉黄衣裳的佳人,脸上挂着满脸泪痕,怒瞪着双眼看着她。
“姓阎的,梁国已经是你的了,你为何还要如此草菅人命?”想到瑾瑜此刻命在旦夕,琉光心里又是一阵痛。
阎辰将手里的书卷放下,一双黑如永夜的眼睛看过来,淡淡道:“身为俘虏本就是如此。有何不妥?”
她含着满眶泪水,无助的说到:“可他若再不医治就会,就会……”
看着她为着别的男人这般难过,阎辰面上透着不耐烦,又将放下的书拿在了手中把玩。“他又不是我的谁,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见他如此冷漠,琉光咬着牙齿狠狠道:“像你这么冷血的人即使做了天下之主也不会长久,必将有人伐之。”
突然面前一片黑影闪过,眨眼功夫,阎辰便立在了琉光面前。他一手用力的捏起她的下巴,眼中隐含着怒火紧紧盯着她——为了那个男人,她竟然咒他死!
“我劝你还是少为他说点话,否则他会死的更快。”阎辰一字一句的从齿缝中挤出,话语间全是威胁,语气冰冷刺骨。
琉光抬眼回望着他,眼里满是委屈与凄凉,像是看透了般,她淡淡说:“你动不动就决定别人的生死,这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可即便是你主宰了一切,也不会有人喜欢你在乎你。我——琉光,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这种人!”
阎辰眼中的怒火越来越旺,捏着她的手青筋暴露,将她雪白的下巴捏得一片通红。她总是有办法将他的怒气挑拨出来!为免自己一怒之下将她劈死,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你,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猛然间,阎辰睁开眼,眼里布上了一层嗜血的腥红。他放开她的下巴,一手掐上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提了起来。“你在找死!”
“你,不是说,只要我——留下来便放了瑾瑜吗?”琉光被他掐着脖子,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声音。“好,我答应你,希望你能,像个男人一样,说到做到。”
阎辰掐着琉光,将她朝着门口狠狠甩去,“嘭”的一声琉光重重撞在了门框上。“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剑枫,将她给本尊押进大牢!”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更重要的是,几万年来他从没见过谁敢这么跟魔尊说话。立在一旁的剑枫傻傻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反应不过来。阎辰朝着他又怒吼了一遍,他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一把架起晕倒在地上的琉光便出了书房。
阎辰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腔因为气愤,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他只手朝着虚空中一伸,一把闪着寒光的龙柄宝剑就凭空握在了手里。顷刻,书房便传来“乒乒乓乓”的一阵声响。
这个死女人,竟然敢诅咒他!
为了别的男人,她竟然敢辱骂于他!
她竟然说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