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被大奶奶叫去了。”王亮答道。
绿俏听他说完,来不及答谢,便像一阵风似的往大奶奶那跑去,才跑两步又折回来,对着王亮说:“少夫人要临盆了,我去大奶奶那通报让府里准备着,你去请稳婆和大夫,记住,一定要快,千万不能耽误了!”
两人匆匆作别,绿俏来到沈如烟房间外,门正开着,陈立正拿着一本册子和沈如烟汇报,绿俏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能模糊瞧见沈如烟的面色严肃。房间内气氛凝重,她此时却顾不了这么多了,急冲冲的跑进去:“大奶奶,少夫人要临盆了!”
沈如烟本想训斥绿俏不懂规矩,听她这么说,眉毛一抬问道:“她人现在在哪?”
“就,就在大少爷房中呢。”
“胡闹,女子生产,怎能让男子在侧,何况鸿宇还生着病,怎么能见如此血腥之事!”沈如烟边走边吩咐陈立:“让丫鬟们都去准备一下,另外去请稳婆和大夫。”
“大奶奶,我刚才托门房的家丁去请过了。”绿俏在沈如烟身后小声说道。
“谁准你自作主张的!”沈如烟突然疾声厉色道:“一个门房的三等下人能请来什么稳婆和大夫!”
陈府的登记制度十分严明,奴婢和家丁都是签了卖身契进来的,跟在各方主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是为一等下人,各房按规矩分配的奴婢和家丁是二等下人,而最累的守门房的家丁则是三等下人。
绿俏也没料到沈如烟突然发这么大火,诺诺的跟在后面不敢回话,管家陈立见状则赶紧说道:“大奶奶莫气坏了身子,奴才这就安排去请稳婆和大夫。”
“嗯。”沈如烟另外叮嘱了一句:“切记,还请上次的刘稳婆。”
“奴才知道。”陈立说完躬身离开,绿俏则跟在沈如烟身后向陈鸿宇房间走去。到门外时,已经有丫鬟进进出出在为袁玉英生产做准备了,可见陈立的执行动作之快。沈如烟扫了一圈走进房间,结果屋内的场景瞬间让她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处于爆发的边缘。
却见此时袁玉英躺在床榻上,一只手掌握拳紧紧抓着身上的锦被,表情十分痛苦,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而她身边,陈鸿宇则从原本躺在床上变成坐在床沿上,握着袁玉英的手,不停的喊着:“玉英,玉英……”
只是此时他自己的状况实在说不上好,往日里苍白的面色透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红,额角上有细微的青筋凸起,细密的汗液顺着面颊滑落,身体动作有些僵硬,整个人在高度紧张的心理压力下病情再度严重了。
“还愣着干什么,把少爷扶到隔壁!”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连忙去搀扶陈鸿宇,可他却执拗地不愿放手,还强忍着不适和沈如烟说:“祖母,您就让我在这陪着玉英吧。”
“她一个妇道人家生孩子,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添乱。”沈如烟放柔语气劝道:“还是去隔壁厢房休息吧,有祖母在这看着呢,你放心。”
陈鸿宇这才顺从地任由丫鬟们搀扶到隔壁房间,他躺在床榻上,方才支撑着身体的气力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偏偏五脏六腑都是热的,一口鲜血顺着喉管喷了出来,只听到丫鬟们大声的喊着“大少爷,大少爷”便再也没了知觉。
沈如烟听到尖叫声连忙赶过来看,正巧遇上陈鸿宇吐血晕厥的一幕,她几欲目眦尽裂,随手拉过一个小丫鬟吼道:“去,去门房那看看,大夫到底请来了没有!快点!”
沈如烟守着陈鸿宇,根本无心管隔壁袁玉英生产的死活,过了一会方才出去接大夫的丫鬟匆匆的跑回来,身后跟着稳婆和大夫,最后面还有管家陈立。沈如烟看见两个生面孔先是皱了邹眉,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
陈立上前答话,走到沈如烟跟前说道:“刘稳婆自上次离开后就回了乡下,而之前请过的大夫今天正好出诊了,没在。”陈立又接着说道:“这二位是家丁王亮请来的,王稳婆和吴大夫。”
眼看着陈鸿宇昏迷不醒,沈如烟也不敢再耽搁下去,看着吴大夫说道:“那就有劳吴大夫了。”
吴大夫是个刚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长袍长裤,听见这话,连忙哈腰回应道:“大奶奶哪里的话,吴某自当尽力。”
沈如烟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这才扭头瞧了一眼那个王稳婆:“你去隔壁接生,保住那女人的命,至于孩子……生出来后,你先跟我汇报下男女。”
王稳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婆子,一辈子安分守己没见过世面,此时被沈如烟的气势震慑住,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等王稳婆来到隔壁的时候,袁玉英已经反而被疼痛折磨得清醒了些,她躺在床上挣扎,被子都被揉捏得变了形,此时羊水已经破了。王稳婆大惊失色,慌忙跑到床边双手压住袁玉英挣扎的手脚:“少夫人,你别乱动,下身使劲,用力,用力啊!”
“啊!”袁玉英太过痛苦,这一次竟比第一次生产还要困难,她嘶叫着,嗓子都喊哑了,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少夫人,用力,再用力!……少夫人,请再用力呐,我看见头了,用力呐!”
“啊!”随着最后一声嘶心裂肺的尖叫,婴孩的啼哭声随之而来。”
然而王稳婆神色却更紧张了,她继续给袁玉英打气:“是双生子,少夫人,再坚持一下!”
袁玉英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听见这话又吊了起来,她此时已经感受不到痛感,全身的气力也都在刚才用完了,绝境之下只好一咬舌尖,憋着一嘴血腥味接着使劲,好在头一个婴儿的出生打开了宫口,这第二个也就容易许多。随着又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袁玉英终于散尽了绷着的劲,露出虚弱的笑容。她看着稳婆怀中的孩子,朝其招手:“快,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