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屋内的聂奶奶忽然急了起来：“我的鞋垫呢？我给小潘绣的鞋垫呢！”
眼看聂奶奶快要急哭了，霍云涯连忙拿着鞋垫进了屋：“在这里呢，你刚才已经把鞋垫拿给我了！”
聂奶奶愣了一下，一脸茫然：“我已经把鞋垫拿给你了？”
聂柔珠笑了笑：“对，你刚才已经把鞋垫拿给小潘了，小潘很喜欢。”
聂奶奶顿时一拍脑门：“原来我已经把鞋垫拿给小潘了啊！瞧我这记性！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才不会，”聂柔珠连忙轻声劝慰道，“妈，你还年轻着呢，我知道我们小区好多老头都暗恋你！”
聂妈妈笑呵呵地说：“真是油嘴滑舌！哪有什么老头暗恋我！别瞎说！”
“我才没有瞎说呢，对面楼的张大爷前几天不是还给咱们送了粽子来吗？”
“胡说！张大爷什么时候送了粽子了？”
“厨房冰箱里明明就有。”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吧……但那是人家儿媳妇包的，送点给我尝尝而已，大家左邻右舍的，平时当然要互相照顾一些。”
“那人家怎么不送别人，就送你一个？而且还是人家儿媳妇亲手包的……”
“又胡说了，人家老张媳妇儿只是身体差了点，人还好好的……”
“妈，你又记茬了，张大爷的老伴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啊？五年前就去世了？”聂奶奶愣了一下，一脸恍惚，“五年前就去世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眼看聂奶奶状态不对，聂柔珠连忙开口哄道：“没事没事，妈你年纪大了，有点健忘很正常。”
一旁的霍云涯看着聂柔珠的模样，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快，聂奶奶就缓过来了，因为她又忘了。
“……素芬，你怎么回来了？”
聂柔珠却已经习惯了，她笑了笑：“回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做顿饭。”
聂奶奶又看向了霍云涯：“这位是……”
霍云涯从善如流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小潘。”
“小潘！你就是小潘？素芬的男朋友？”聂奶奶瞬间又开心了起来，乐得合不拢嘴，“我也要和你一起做饭！让小潘潘尝尝咱们娘俩的手艺。”
“不用了，妈你好好坐着吧，你之前不是说你要给小潘绣一双鞋垫吗？快绣吧！”聂柔珠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份空白的素鞋垫，递给聂奶奶。
聂奶奶恍然大悟道：“对了！我之前说了要给小潘绣鞋垫，我得赶紧绣好！”
她连忙伸手接过了鞋垫，然后用颤颤巍巍的手做起了针线活。
她已经上了年纪，不仅记性不好，双手都有些不利索了，但做起针线活来还是相当认真。
霍云涯盯着做针线活的聂奶奶看了一会儿，然后跟着聂柔珠一起进了厨房。
正在淘米做饭的聂柔珠被悄无声息进来的霍云涯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又淡定下来了：“霍先生，你最好还是别进厨房，小心又把大衣弄脏了，对了，你先把你的大衣脱下来吧，一会儿我做完饭了去给你洗一洗。”
霍云涯无声地打量着厨房里的情形，只见厨房里到处包裹着布条和棉花，地板上也铺上了厚厚的毛毯，显然都是为了防止老人摔倒做的设计。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让聂奶奶做饭？”
聂柔珠一边淘米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聂奶奶年纪大了，经常做着做着饭就忘了自己还在做饭，丢下还开着火的灶台不管，好几次差点酿成火灾，让她做饭太危险了。”
霍云涯双手抱胸，靠在墙壁上看聂柔珠动作熟练地洗菜切菜：“你经常来这里？”
聂柔珠笑了笑：“也没有经常，一个月来一两次吧，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还有很多份工要打。”
霍云涯眯着眼睛问：“她姓聂，你也姓聂，你们是什么关系？”
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聂柔珠切菜的手法非常漂亮干净利落，干脆潇洒，就像武侠剧武侠小说里那些漂亮的刀法，甚至让他想起了他小说里的一个几乎构成完美犯罪的高智商连环杀手，那个连环杀手每次杀完人之后就会把尸体解剖得非常漂亮……聂柔珠切菜时的刀法，让人看着便是一场沉浸式的享受。
聂柔珠拨了拨耳旁的头发，淡淡道：“同姓罢了。”
霍云涯并不相信，不过他看着聂柔珠漂亮的刀法，还是忍不住开口夸了一句：“你的刀法真漂亮，让我想起了我小说里的一个连环杀手，他的刀法也很漂亮。”
聂柔珠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开口问：“霍先生，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霍云涯顿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勾了勾唇角笑了笑：“聂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霍云涯缓缓拖长了语调：“没有……”
“……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聂柔珠笑了笑：“怪不得霍先生你没有女朋友。”
霍云涯微微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聂柔珠一边切菜一边说：“哪有人夸女孩子的时候会说你像我小说里的连环杀手，怪不得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女朋友。”
霍云涯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没有女朋友，只是不想有而已。”
聂柔珠笑了笑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很明显的不相信。
霍云涯气急，不由挑了挑眉：“难道聂小姐你觉得以我的条件，真的找不到女朋友吗？”
聂柔珠：“哦？”
霍云涯自信一笑：“我女粉丝那么多，如果我真的想找女朋友，来我家门口排队的人估计可以从A市排到隔壁B市。”
聂柔珠默了默没说话，片刻之后她才开口提醒道：“霍先生，厨房墙壁很脏，很多油和灰。”
霍云涯这才后知后觉地站直了身体，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原本就沾上了一些血水的大衣又沾上了一大块油渍和黑灰，不由脸色一黑：“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以为这是常识，正常人都知道厨房墙壁很脏很多灰，”聂柔珠一脸无辜地眨一眨眼，“不过我忘了，霍大作家你不是主持人，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估计这辈子都没进过厨房吧？”
霍云涯被说中了，再次脸色一黑。
聂柔珠无奈一笑：“没关系，你把大衣脱下来，一会儿我给你洗洗，不过你也别再在厨房里碍手碍脚了，没事干的话出去陪陪聂奶奶吧？虽然针线活没什么危险度，但让她一个人待着还是有点不太好。
霍云涯冷笑了一声：“说得跟我稀罕跟你待在一起似的。”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厨房。
霍云涯离开厨房之后，他是越想越气，他堂堂一个悬疑推理界大神作家，怎么就沦落到进个厨房还被人嫌弃的地步呢？
不过当他回到客厅里，看到聂奶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地拿着针，又忍不住走了过去，看着聂奶奶做起了针线活。
他原本以为聂奶奶会绣着绣着就忘了自己在绣什么，但出乎他的意料，聂奶奶似乎一旦认真地做起了针线活，就会一直专注地做下去，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霍云涯简直不敢相信他有一天会盯着一个老太太做针线活看个半天，直到聂柔珠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他才从这种专注状态回过神来。
聂柔珠微微一笑，笑容十分温柔：“好了，该吃饭了。”
霍云涯不由愣了一下，有些出神。
这个笑容太过温柔，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温柔，尽管这个笑容并不是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