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禾郁出院的那天,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凛冽的北风穿过蔽体的衣服,冷进人的心里。路小北手忙脚乱地又在尹禾郁的身上披了一件外套,才拥着她坐上了季奕的车。恰好出院的这天,是季素荏的第十一个忌日。
“今天天气不好,我们还是改天去祭拜素荏小姐吧。”路小北握住尹禾郁的冰凉的手指,“素荏小姐不会怪我们的。”
“我想去见见她。”
“禾郁,今天太冷了。季素荏也不想你再次进医院吧?”因雨天路滑的关系,季奕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生怕不留神出现意外。
“我就是现在很想见见素荏小姐。”路小北和季奕都了解尹禾郁有多执拗,便不再开口相劝。
车子缓缓地向墓园方向开去。车窗外划过许多郁郁葱葱的树木,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苍翠山野。尹禾郁靠在车窗上,看着玻璃上映照出来的自己,忽然笑了。但此时,季奕正全神贯注的开着车,路小北也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两人皆没注意到尹禾郁的笑容有多苦涩。
季奕仍如多年前一样,选择留在车里等尹禾郁和路小北回来。自多年前他得知那个秘密起,“季素荏”这三个字就成了他的禁忌。
尹禾郁撑着伞和路小北并肩走在石板路上,一路无话。站在季素荏的墓碑前,一束小麦花孤零零的立在一旁,任风吹雨打。照片上的季素荏笑容依旧,只是她人早已不再许多年。
“小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尹禾郁低下头,长发挡住了她的面容。
路小北侧过头看向尹禾郁,她看不清她的面容,也猜不透她话中究竟有何意味,“怎……怎么了?”
“我也觉得我特别傻。”尹禾郁转过头,对着路小北笑了笑,“你还记得,当初我刚来到路家的时候,就和你大打了一架的事吗?”
路小北猛点头,“记得记得。你可真狠啊,咬得我卧床一周不能上学不说,还要被爸逼着跟家教接着上课学习,简直痛不欲生啊!”
“是啊,那时候我多无畏无惧啊!哪像现在,被人像软柿子一样捏来捏去。”尹禾郁看着季素荏的照片,接着说,“14岁时,我还不清楚爱上不该爱的人,究竟意味着什么,需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我只知道如果爱,就要勇敢的去追赶,即使跌得头破血流,也不要轻易的选择放弃。”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素荏小姐还是选择离开吗?”尹禾郁蹲下身,抚上季素荏的墓碑, 雨水湿了她的手掌,顺着胳膊流进了身体,凉得她耸了下肩膀。
“绝望。”尹禾郁说道,“小北,我知道麦菊薇在他心中的位置,我也知道我不过是顾乔文攀登权利高峰的垫脚石。可,当时那种情况能怎么办呢?那是我唯一能去他身边的办法,他恨我又如何。无论多少年,我总可以暖得了他的心吧。但是,不行。”
“爱一个人太累了。”尹禾郁缓缓地说道,“小北,我不想再爱了。”
路小北紧紧地抱住尹禾郁,哭的比她还要难过。
尹禾郁犹记起,那年在季素荏葬礼上抱着她痛哭的路小北的模样,和现在在季素荏墓碑前抱着她痛哭的路小北如出一辙。原来,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的人,只有路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