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郁，我推你出去走走吧。”路小北扶着尹禾郁坐上了轮椅，推着她走出了病房，“今天天气还不错，你精神看着也不错，我们出去转转。”
尹禾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从她苏醒以来，她便总是皱着眉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路小北看在眼里，却总是找不到劝解的好说辞，只好放任尹禾郁愈见沉默下去。
路小北推着尹禾郁走在医院的小广场上，尹禾郁全神贯注地盯着广场中央的小喷泉许久。路小北看着这样的尹禾郁，忽然想起了多年前便过世的季素荏。
那时候她们都还小，路小北不懂为什么花儿样年纪的素荏小姐会从高高的天台上跳下，选择与世长辞。不过，她依稀记得，季素荏过世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和现在尹禾郁的状态完全一致。
路小北不解，难道季素荏也是因为爱上什么求不得的人，才起了轻生的念头？那尹禾郁该不会也跟她……她越想越后怕。她扑在尹禾郁的身上，紧紧地抱着尹禾郁，就好像怕尹禾郁一瞬间便消失了一样。
“怎么了？”尹禾郁被路小北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不许和素荏小姐一样。”路小北将头埋在尹禾郁的脖颈。
“你说什么傻话呢？”尹禾郁拍拍路小北的头，笑了。
“禾郁，你离婚吧。”路小北的声音闷闷的，有些没底气。
“我会考虑看看的。”
“诶？”
路小北抬起头，吃惊的看着尹禾郁。她张开嘴又合上，思前想后，也想不到回答什么，就只好点了点头。
“让你和爸爸担心了。”
听了这话，路小北更是点头如捣蒜，她捂住自己快掉下眼泪的双眼，蹲在地上，笑得灿烂。阳光将她的牙齿折射出一道光，简直闪坏了别人的眼。
梦里，漫天大雾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她无论怎么奔跑追赶，依然找不到素荏小姐的身影。只能听见她用温柔的声音，一边又一遍的重复着：
“禾郁，你快乐吗？”
“素荏小姐！素荏小姐，你等等我！”
猛地，尹禾郁从睡梦中惊醒，刺眼的阳光迫使她不得不抬起手挡在眼前。又因梦境，她的肩膀无法抑制的剧烈耸动着，瞬间眼泪便浸湿了双颊。这是她最亲爱的素荏小姐离世11年来，第一次入了她的梦境。
尹禾郁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年深夜里的季素荏，只在薄薄的睡衣外面随意的搭了一件深色的长毛衣，抱着手臂站在她房间的阳台上。她手里的香烟明明灭灭，表情也被缭绕着的烟圈覆盖，使尹禾郁看不清她那张好看的脸。可不知为何，尹禾郁却能看得清季素荏浑身写满了寂寥。
那是其他人不曾知的素荏小姐的另一面；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素荏小姐。
季素荏的离去，当然不止给了她一个人巨大的打击。很长一段时间里，路小北都变得异常安静。只要提及“季素荏”三个字，她便如同着了魔一般做什么都手足无措。她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便是从她们最爱的人身上体会到。
而得知素荏小姐死因真相的季逸，从那时开始也日渐沉默起来。以往他虽说也不喜言语，但现在却越来越安静，就像一只没有情感的扯线木偶。
他们这三个一同长大的孩子，仿佛一瞬间，就都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