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晚樱的小院里走出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其实许丞暖的表情很失落,眼神更是有一股无法抹去的悲伤。
在察觉到自己失味这件事,许丞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可是听到张晚樱确切的说出来是因为毒的原因,其实她的心里还是伤心的。
许丞暖自认自己没做过什么有亏德行的事情,就算是小心眼报复也是因为对方害她在先,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横遭这一劫?
不过伤感的同时也觉得万幸,幸好只是让她失去味觉,这个东西有没有她都一样做菜,只是再也没有口腹之欲的快乐罢了。
如果是砒霜,鹤顶红呢?
那可就一命呜呼,什么都没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许丞暖平缓了那抹悲伤,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没去厨房,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连墨旭的房间。
门开着,连墨旭正在和苏木说话,看到她后,冰冷的神色立即变得柔和。
许丞暖扒在门框上,对上他的眼神,笑吟吟的问:“我可以进来吗?”
看到她的样子,苏木都忍不住笑了,她来了,王爷怎么会不让她进呢?
连墨旭轻笑了一声,然后朝着她招手:“过来。”
听到他的话,许丞暖这才蹦蹦跳跳的走了进去。
走到他身边,就被他牵住了手。
许丞暖挣了一下,苏木还在,多难为情啊!
但连墨旭依旧紧紧的握住,没有打算松开。
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苏木‘咳’了一下,低着头,不去看面前的两个人,然后告退。
反正大事已经汇报完了,那些小事说不说也无所谓。
见苏木走了,许丞暖有些忐忑的看着连墨旭:“王爷,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公事了?”
“没有,都是些小事,而且已经谈完了。”
连墨旭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见许丞暖的嘴唇有些干了,就把自己的茶杯递给她:“你怎么来了?不是去找张神医玩去了吗?”
许丞暖愣了一下,然后说:“张神医走了,我去找晚樱姑娘去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犯了蠢。
晚樱姑娘就是张神医啊!
许丞暖连忙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连墨旭也没有计较,看着她喝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许丞暖心里‘咯噔’一声,然后连忙解释道:“没有啊,我跟晚樱姑娘相谈甚欢。人家那么年轻,我不习惯那么叫人家,总觉得会把人叫的老气横秋的。”
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上一任张神医的形象实在太脱跳了,许丞暖实在没办法把张神医的称呼安在张晚樱的身上。
连墨旭主动解释道:“张家世代都是神医,这个称呼是对他们最大的尊敬。”
许丞暖乖乖的点头,连忙说知道了。
虽然许丞暖嘴里说着没事,可是连墨旭总觉得她似乎藏着心事,只是不愿意说。
连墨旭也没有逼她,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的。
“八月初六便是子语和子言成亲的日子,我们在这里在耽搁两天,就要回去了。”
“真的吗?”许丞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子言一定很高兴了。”
许丞暖现在就有点想回禹城了,她想看到子言笑靥如花的样子。
连墨旭看着她高兴,嘴角也弯起了一抹笑意:“是真的,子语本想借这个机会让锦润回禹城,但是……”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许丞暖已经猜到了。
锦润公子不会去禹城的。
子语是好心,可是那样喜庆的场面会勾起锦润心里最沉重的伤。
连墨旭没有勉强,许丞暖也没有再提起。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许丞暖想,她的舌头大概也不用治了,反正希望渺茫,倒不如彻底放下这件事。
连墨旭道:“既然锦润不回去,那便晚些在走。”
许丞暖‘恩’了一声,没有反驳。
……
夜深了,张晚樱并没有入睡,而是提着她的小药箱直接朝着锦润的房间走去。
往常这个时候,她大伯父已经睡下了,所以锦润看到她还是很诧异的。
“张神医,你怎么来了?”
张晚樱走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门:“我来看看公子的病持久不好的原因。”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锦润有些心虚,浅浅一笑道:“有劳神医费心了。”
“公子不必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张晚樱在他对面坐下,看到他手里的热茶,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还知道喝热水,没有喝凉水。
锦润想了想,好像这样叫一个姑娘的确不妥,便主动改了口:“那有劳晚樱姑娘了。”
张晚樱一边帮他把脉,一边问道:“公子经常这样夜不成眠,然后一个人枯坐到天亮吗?”
她神情很严肃,让锦润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是,之前张神医开过安神的方子,一开始还能睡得着,后来就睡不着了。”
“公子也没有告诉伯父,一直这么硬撑着。”
面对张晚樱的质问,锦润哑然失笑:“我已经很让张神医操心了,所以不想大半夜的还折腾他。”
“可是治不好你,伯父只会更操心。”
张晚樱面无表情的说着,语气没有丝毫的缓和,甚至她都不会笑,说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无奈之下,锦润只能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公子躺到床上去吧。”
张晚樱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在跟他说话,锦润愣了一下,然后依言照做。
“公子,既然药物睡不着,那就只能用手段让你强制昏睡了。”
张晚樱在他身边摊开了一排银针,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很多种。
锦润‘恩’了一声,并没有反对。
张晚樱拿了几根短短的细针,分别扎在他额头上,还有耳边后面。
锦润平躺在床上,很快眼睛就闭上了眼睛,直接昏睡了过去。
张晚樱帮他盖好被子,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是坐在桌子旁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翻看自己医药箱里的医术。
下午她提前在房间里补了眠,这会倒也不困。
许丞暖的症状很简单,却又最难破解,用针灸之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想出新法子。
油灯枯坐,一坐便是几个时辰,直到天色微明的时候,张晚樱才将银针拔掉。
这个时候,锦润并没有醒过来,还睡得很熟。
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还要睡半个时辰,于是张晚樱就拿着银针离开了。
她是一夜未睡,却没有想到还有人比她起的更早。
“晚樱姑娘,你怎么这么早?”
许丞暖见她提着医药箱,连忙问道:“是锦润公子不舒服了吗?”
张晚樱摇头:“并不是,是昨晚我给公子做了针灸治疗,刚刚才结束。”
许丞暖‘啊’了一声,连忙说道:“真是辛苦你了晚樱姑娘,枯坐了一夜,你一定饿了吧。你先别睡,我做了早饭你吃了在休息。”
张晚樱的确有些饿了,所以也就没有拒绝。
因为太早了,买菜的小丫头还没出门,所以厨房里也就只有昨天剩下的两块豆腐,还有半只鸡。
许丞暖用昨天剩下的饭用开水兑上,让后放在砂锅里用大火煮粥。
将豆腐搅碎成茸,用细筛滤过,鸡肉用刀背捶成鸡茸,放少许的水化开,将鸡筋挑出来,放进豆腐里。
打碎两个鸡蛋,将蛋白去掉,留下蛋黄打散,同样兑入豆腐里,加点盐巴,鸡精搅拌后,上蒸锅蒸熟。
将鸡汤里放入腐竹,白菜,虾仁,煮熟后再将蒸好的豆腐放进去就好。
这样做出来的豆腐,味道鲜嫩,色泽黄白,而且豆腐酥脆,很好入口。
做完这一切,天色才明亮起来,小丫头们这才起来,小竹和灵月看到许丞暖这么早,吓得脸色都白了。
许丞暖连忙解释道:“不关你们的事,是我睡不着起的太早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离早饭时间还早着呢。”
虽然许丞暖这么说,但灵月和小竹她们却立刻忙碌起来,买菜的买菜,打扫的打扫,一点也不敢耽误。
许丞暖叹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又给她们添麻烦了。
她本来不怎么想吃早饭,但见张晚樱一个人吃显得太孤单,就陪着她一起吃。
张晚樱一边吃,一边说道:“小暖姑娘,我这两天正在翻看医术,暂且还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帮你医治。”
许丞暖缓缓一笑,道:“再过两日我便回禹城去了,晚樱姑娘不必费心了。”
张晚樱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十分惊讶,想了想又说:“那就开些药,缓解一下 体内的毒性吧。毕竟那些毒不缓解,对身体也不好。”
许丞暖点头,到时候对外就说是补身体的药就成了,也不会让人怀疑。
张晚樱吃完了早饭,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过她并没有补眠,而是翻看着院子的药草和自己的医书。
灵月买完菜回来后,许丞暖便和她一起做早饭。
她做菜的时候手脚麻利,没有一个人怀疑她尝不出味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