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奇正
白切2019-08-20 09:253,569

  六个时辰之后,禹都某处的密室内。

  背对而坐的灰衣人在听完青衣人的汇报之后,沉思了许久,才缓声问站在他身旁的皂衣人:“皇宫内苑、城里八坊,这些天凡是能查的地方咱们都搜过了。依你看,宇一航,还有司徒定他们到底会藏身于何处?”

  皂衣人不假思索地答道:“皇宫内苑虽守卫深严,但我们彻底搜查并不难。反倒是城里八坊,不说犄角旮旯处甚多,主要是有些地方,连朝廷的妙算司与神机营也有所忌惮。”

  “你是指拥有‘丹书金券’的中土五大世阀?”灰衣人的语调立刻高了几分。

  皂衣人点了点头,沉声道:“南宫世阀的幻术从不外传,但宇一航却通晓此伎俩,必然与南宫明珠不无关系。而司徒定当年叛变夺位,中土五大世阀倾尽全力相助;如今司徒定有难,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五大世阀同气连枝,如果选择与他们正面为敌,绝非上策,而且容易被他人有机可乘。”

  “岚国猎影组织的皇甫鹫?”

  “此人自从进了悦来客栈,就不再现身;尤其客栈掌柜王三汉被秤手杀掉之后,其行踪更令人难以捉摸。本来皇甫鹫与宇一航被司徒定通缉,我们大可趁机起事。只是淘沧海大会之后的变化,超出了我们的计算。接下来走的每一步棋,必须慎之又慎。”

  当下形势极为复杂,己方稍一不慎就会被逆转,尤其是领教过般若判官的手段,以及见识过宇一航的浮图神通之后,皂衣人自然不敢轻敌,赞同地道:“大当家所言甚是,不过咱们已折了刘参父女。相较司徒定和宇一航,我更担心那个早就有所防备的蒋经天,毕竟以他的谋略,用不了多久就能查清咱们的底子。”

  灰衣人沉吟片刻,先瞥了瞥几步开外的青衣人,双眼陡然闪出一抹令人震慑的冷光:

  “小青的软剑上抹了‘枯毣’,蒋经天的伤口难以彻底愈合,以他目前的状态,只要找到人,取他性命轻而易举。至于司徒定方面,其实他与现任的五大阀主关系微妙——东方宏已返回徵州;南宫明珠为人高冷,从她的义女南宫兰心在围捕行动中出工不出力就可见一般;剩下独孤、西门、北冥三阀,亦未必会齐心合力勤王救驾。依我之见,将来最大的变数还是宇一航。”

  说到此处,灰衣人有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金怀梓三个婆娘手上的玄鸟刺青,咱们只知道关联着镜州之秘,但却一直不得要领,屡试屡败。但今早从无相禅院回来之后,我发现那三个玄鸟刺青的颜色开始变淡。我怀疑,真正的‘地盒’就在宇一航的身上。”

  “一直以来,咱们都误以为金怀梓用来存放‘天地骰子’的那对锦盒就是打开镜州入口的‘天地盒’。实际上金怀梓将真正的‘地盒’交给了自己的儿子金耀岱;还把真正的‘天盒’则一分为四,藏于不同的地方。目前咱们已获得其三,还差在朱雀星君体内的‘夏至晶元’。”

  联想起当时无比艰难的找寻过程,皂衣人不由得感慨万千,他看着青衣人,阴沉地接过话头:

  “小青,你是堪舆大行家。只要咱们集齐‘四象晶元’,重组天盒自然水到渠成。”

  青衣人却有所保留,严谨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所谓地有四势,气从八方。顺者应为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顺俯。而‘夏至晶元’极阳极盛,与女人的‘天葵’相冲相克,越迟取出,受污染的程度就越严重。届时重组则会事倍功半,其效用甚至大打折扣。”

  “金耀岱手握地盒暴毙之后,其尸身一直被停放于妙算司的中枢。而宇一航奉命调查浮世桥之案,地盒作为唯一的物证,司徒定将此物交给他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不论是当日刘紫在东角楼的伏击,还是我刚才在无相禅院与他交手,都没有发现。莫非他并未随身携带?”

  对于灰衣人的疑虑,青衣人则道:“地盒虽刻有上古四凶,但残旧不堪,当初若非得大当家指点,连我的堪舆术也难窥个中奥秘。既然天盒可以一分为四,不排除地盒已融入宇一航体内,所以我们才会遍寻不获。”

  听了青衣人的假设,灰衣人与皂衣人亦觉得不无道理。

  “倘若真是如此,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宇一航中了枯毣毒,仍能与大当家抗衡一时。”青衣人分析完毕,最后还适时地奉承了句,“大当家真知灼见,迅速抽丝剥茧,从而确定关键所在,小青心悦诚服。”

  “别以为在此溜须拍马屁,就能抵消陵首村失败之过。我劝你还是多放点心思在正事上吧,大堪舆家。”皂衣人不满地揶揄起来。

  “分明是有人不敌般若判官,也好意思在这说三道四。”青衣人毫不客气地反讽一句。

  眼见两人就要大吵起来,灰衣人特意重重地拍了下座椅的扶手,以示威严。随后更竖起三根手指,冷声下令:“你俩立即知会小蓝,倘若三天后还找不到司徒定与蒋经天,就启动后备方案!到时候,不管是般若判官,还是宇一航,我要让所有的搅局者,有来无回!”

  皂衣人与青衣人共同应了声,正要转身离去,灰衣人却又把皂衣人叫住,加了句:“关于穆世勋的事儿,你尽快核实。在这节骨眼,我不想再生其他变数。”——

  三天后,浮世桥桥底,清平河河床底部的隧道。

  愁眉深锁的司徒定、面如白纸的蒋经天、重伤昏迷的至苦以及已经横死多时的至法均在其中。

  “经天,七日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朕已数日不上早朝,群臣必定议论纷纷;倘若朕再缺席祭天大典,灰衣人若趁机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当前的形势已经无比恶劣,不过令身经百战的司徒定亦大为困扰的是,除了刘参父女,朝中究竟还有谁会是灰衣人的党羽?他本以为与蒋经天会合之后,情况应有所改观,岂料更为棘手,甚至乎是无从入手——

  既有来历不明的灰衣人一伙,又有暗中虎视眈眈的岚国猎影组织,司徒定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可信之人寥寥无几,可用之人更是屈指可数。

  “皇上,远水不能救近火,从其他州府调遣兵力并不现实。微臣认为神机营四相三十六长,始终是禹都最强的即战力。不过木大都督已惨遭毒手,而木子诚又火候不足。”蒋经天捂着腹部尚未愈合的剑伤口,吃力地道:“正所谓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依微臣之见,当前可统率神机营的,唯有宇一航!”

  司徒定知道蒋经天向来视宇一航为眼中钉,尤其‘半息丹’一事之后,更是积怨难平;但想不到如今竟会放下成见,主动推荐。

  “就算宇一航无勾结北方岚国之嫌,他也不会为朕所用。”司徒定反倒显得举棋不定,毕竟这十几年来,宇一航始终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更何况宇一航还未展开调查镜州之事,自己已将他列为头号通缉犯。

  “皇上在无相禅院遇险,幸得有人制造混乱,才可逃脱;其后附近警钟被敲响,所用更是神机营旧有的传信手法。此人还能与灰衣人一伙周旋,试问中土九州之内,除了纸探花的传人宇一航,谁还有这般本事?”见微知著的蒋经天,分析得甚为缜密。

  司徒定默默地点了点头,但宇一航的性情他比谁都清楚,要对方死心塌地为自己为效命,无异天荒夜谈。

  “宇一航浴血沙场多年,他比任何人都向往太平的日子。尽管他对皇上大不敬,但穆延霆已宾天多年,他终究没有做出任何对本朝不利之事。如今禹都危在旦夕,微臣相信他会暂时放下成见,助皇上一臂之力。”蒋经天继续剖析,“微臣斗胆揣测,若然皇上对宇一航不抱希望,又岂会让他不少的旧部属留在神机营?”

  “难为知己难为敌。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朕。”司徒定微微一笑,然后感叹着道,“平心而论,神机营现任四大都尉的能力经验,比起穆世宗时期还是相对逊色。木健邦领导神机营这些年,不过不失。倘若真与岚国猎影组织,或者灰衣人一伙交锋,我方的确难有胜算。”

  蒋经天赞同道,“当年前州野狼谷之役,宇一航的伤势重到无以复加,尚且死不去;更何况他如今已懂得纸探花的‘浮图神通’?皇上,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与宇一航取得联系。”

  ‘有他在暗中保护,宇一航应该无碍。但他的存在,是否有必要告知蒋经天……’令司徒定有所犹豫,正是数日前曾在皇宫泰福殿后山花园凉亭内与其会晤,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高手。

  ‘穆世勋复活之事,有待查证。如今强敌环视,还是将此事押一押,无谓让皇上再分心……’出于大局考虑,蒋经天刻意有所隐瞒。

  君臣二人,不约而同地有所保留,却不知无意中埋下了日后产生隔阂的种子。

  “此番若非你及时赶到,朕恐怕已遭不测。难为你身在牢中多年,还时刻记挂着朕的安危,记挂着中土九州的安危。”司徒定瞟了瞟至法的尸体,有意把话题岔开。

  蒋经天捂着伤口,脸带愧色地答:“令皇上遇险受惊,全因微臣处事不够周全之过。而且刘紫作为微臣的门生,参与谋逆,若然微臣能先知先觉,亦不致于如此被动。”

  “灰衣人分明是处心积累,密谋多时,你有所警惕,已甚为难得。”司徒定摆了摆手,言语之间并无半点责怪之意,“先是刘参父女,再有至法和尚,灰衣人肯定也安插了线眼在妙算司之内。除了联系宇一航,朕要重新占据主动,必须另出奇兵。”

  “有关此举,微臣建议……”蒋经天有意用手指在身旁松软的泥土写出了几个字。

  司徒定瞥了眼,立即向蒋经天投以赞许的目光。然后,不怒自威地下令:

  “祭天大典之前,必须和宇一航取得联系!”

继续阅读:第五十一章 否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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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州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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