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舆之术,深奥晦涩,常某焉有此等悟性与机缘去研习?”常虎淡淡地摆了摆手,却指着身边的贾正说:“我这位兄弟曾摆过一阵法,连神算子也束手无策,无从破解。”
众人一听,皆愕然不已。
中土三大堪舆名家之中,尤以精通奇门八卦的神算子孟清江,对各类阵法的研究最有心得。毕竟天下间的阵法无论设计,还是布局,都是以八卦理论为根基。更何况孟清江的先祖,曾破解了中土的十大古阵与五处秘冢,并凭此名扬江湖。
得益于家学的渊源深厚,神算子虽算不上青出于蓝,但其破煞绝阴之术也是火候十足。神算子出道十多年,破解的奇门阵法数不胜数,从未听闻他折戟于此。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贾大哥,你就露一手给诸位看看吧。”常虎信心满满。
“对于奇门阵法,老朽一窍不通。贾兄弟出手之前,最好能先稍作说明。”二胡隐士显然是在说反话。
东方宏等人也点头赞同。
其实从天地骰子的选择与运用,贾正已清楚此次参与‘淘沧海’大会的人,对术数方面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肯定都不是门外汉。也亏常虎能及时想出这个主意,不但成功地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而且能最大限度地避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想到此处,贾正心中已了然,便站直身子走到中间,洋洋洒洒地对众人介绍起来:
“一字长蛇阵,长虹贯日;二龙出水阵,双爪共擒。三才太乙阵,三足鼎立;四象漯河阵,四方混元。五虎群羊阵,分点齐入;六宇连方阵,个度方圆。七星北斗阵,太乙下界;八门金锁阵,八仙临凡。九曲黄河阵,飞沙噬命;十面埋伏阵,英雄亡魂——此为上古十大阵法。天下间的阵法看似五花八门,其实万变不离其宗,或多或少都参考了上古十阵。”
“不过我接下来要摆的阵,简单得很。在座各位见闻广博,不妨给点意见。”
贾正说完,提起脚尖,只是在跟前的地板轻描淡写划了一横。
“贾兄弟,这就是曾经令神算子束手无策,无从破解的阵法?”这简单之极的一横,在二胡隐士看来,显然称作符号或者文字更为贴切。
象山法人当即合上眼睑,默默地念起佛号;而围水道人稍稍瞥了眼,打着哈欠道:“大道至简,贾兄弟好高的悟性。”
“不就是个一横吗?故弄玄虚,有啥好得瑟的?”扎布满脸的鄙夷,故意放大自个的咀嚼声。
欧阳浩明与姜小七互相对望了一下,俩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欣赏的神色。
至于秤手则显得神情复杂,似乎另有所想,他身后的媒婆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分站案台两侧的东方白水与东方黑泽,一个面带疑惑,一个目透冷光,同样保持缄默。反倒是他俩的主子东方宏,却朗声赞许道:
“一元复始,生生不息。贾兄弟,你这阵法好生高明,根本破无可破。”
“东方阀主,这也叫高明?三岁的孩童也晓得画这么一横!”扎布当即表示不服气。
东方宏并不答话,只是轻轻地把案台上装着天地骰子的锦盒盖好。显然在他心里,贾正这简简单单的一横,比先前几位所展现出来的本事都要高明。
东方白水会意,当即问贾正:“你选与围水道长一组,还是秤手一组?”
围水道人精于呼吸吐纳,内功修为深不见底;秤手的‘倾衡术’神乎其技,几乎无迹可寻,再加上媒婆的‘白緣’。况且这两人都是短打高手,若然到时要较量武艺,贾正无论与谁对阵,都难以取巧。
由于这次的出其不意,无论是围水道人,还是秤手,必然会全力出击,力图摸清贾正的底子。在贾正看来,如何做到不过分隐藏实力,又能顺理成章地落败,这才他要斟酌的地方。
其实在众人之中,西南马帮帮主扎布性如烈火,为人直来直去,与他同组本来最为合适。秤手身为赏金猎人,心狠手辣,又精于计算;围水道人看似慵懒,就怕别有用心——
就在贾正犹豫不决的时候,二胡隐士却分别凑近围水道人和秤手,先后密语了几句,似乎在协商着什么。
最后,围水道人打着哈欠,挥手表示同意;秤手则经过了好一番的思量,也点下了头。
东方宏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
此时,二胡隐士离座,信步走到中间,拱手问东方宏:
“围水道长与秤手老弟因个人缘由,已决定临时弃权。请问东方阀主,老朽与贾兄弟,是否等同获得了末轮竞投的资格?”
东方白水愕然地望向自己的主子——参与‘淘沧海’大会的竞投者弃权,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更何况围水道长与秤手都占据着本组的主动优势,俩人进入末轮的机会极大,如今却白白拱手相让,等同暴殄天物。
“围水道长,秤手老弟,你俩果真要弃权?”东方宏也不淡定了。
秤手抱拳顿首,他身后的媒婆则一脸不解。围水道人也挥手表示确定,坐在他身旁的象山法王依旧闭目念经,仍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既然生锈船舵与镜州有关,他俩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放弃,这个二胡隐士必定与他俩达成了某种协议。’突然出现了如此戏剧性的变数,作为旁观者的常虎也是大为意外。
‘乐隐派,据闻在数十年前,已分裂成弦、管、纪三乐宗,而且人丁越发单薄。十二乐隐已是乐隐三宗最大的门面。这个二胡隐士虽为弦乐宗的宗主,却名不经传。除了音波攻击,乐隐三宗无论拳脚功夫,还是内功心法都难称一流,为何金怀梓和东方宏对此人……’
在贾正看来,从最先催促竞投开始,其后的接受被动分组,再到如今成功劝说他人弃权——二胡隐士在这三大关节点上,不知不觉都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无缘无故地被人摆了一道,东方宏虽心中恼怒,却不好发作,唯有承认二胡隐士与贾正成为本组的优胜者。
“欧阳浩明,俺要和你比拳头!”扎布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向自己同组的对手发话。
“好,怎么个比法?”欧阳浩明也答应得痛快。
“简单得很,俺先打你一拳,你再打俺一拳,不打要害不打头脸。被打的人得站好,不许闪躲。”扎布边说着,边把自个的上衣脱掉,露出一身钢板般的肌肉。
欧阳浩明见对方光着膀子,不禁眉头微皱。
“公平起见,你也得像俺这样!”扎布领教过姜小七飞刀的利害,欧阳浩明又是仅次于‘中土一刀’的用刀高手,他当然要慎之又慎。
“你是怕本楼主在比试过程中,用飞刀暗算你?”欧阳浩明眼露不屑,冷冷一笑。
“防人之心不可无。别啰嗦,快脱!”
一旁的姜小七早就看不过眼,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出言讽刺:“早就听闻蛮子喜欢衣不蔽体,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果真令人大开眼界。”
“好你个奴才!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对本帮主无礼!”扎布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一时无言以对。
“两长老听令!若再有不识好歹,乱嚼舌根者,立即取消其与会资格,并驱逐出本舰!”东方宏的怒喝,除了突显主办者的威严,也把心中的怨气连带甩了出来。
东方黑泽与东方白水赶紧躬身称诺。
其余的人见东方宏大动肝火,也不敢噤声,气氛一度显得有些尴尬。
东方宏毕竟是一阀之主,不好过多地计较。为了缓和气氛,他便适时地对欧阳浩明说:“欧阳楼主,扎布握有主动权,他的要求虽有点过份,但并不违规。”
“大会的规矩,欧阳清楚。是欧阳管教不力,让诸位见笑了。”欧阳浩明边说着,边示意姜小七向扎布赔个不是,又接着说:“除了懂点刀法,本楼主其他的武艺都上不了台面。”
“欧阳楼主的意思是——”东方宏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
欧阳浩明淡然一笑:“欧阳决定弃权。”
在座众人虽个个身怀绝技,但单论拳头的攻击力,恐怕无人能赢得了扎布。更何况扎布所提出的对战方案,是实打实的拳头对拳头,根本无法取巧。可以说比试还未开始,欧阳浩明已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主动放弃,看上去虽不光彩,却是明智之极。
自己能够不战而胜,这是扎布最愿意看到的。如此一来,他就可以留力,以便在末轮中全力以赴地投得那个生锈船舵。
原本预设三场激烈的同组比试,结果因为欧阳浩明等人的相继弃权,全部诡异地流产。
东方白水正要宣布末轮竞投开始,却听见欧阳浩明说:
“东方阀主,欧阳曾答应过常、贾两位,必要之时会传授他俩 ‘迴刀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