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额勒可谓是喜出望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万俟弘绪竟然会答应地这般痛快,若不是外面艳阳高照,额勒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了。
喜悦过后,额勒心中不禁对宋钰产生了几分敬佩之情,这斡勒盈哥别看年纪不大,但看事情还是非常准的,也很会揣摩人心,从今以后,他们海西三部还真得多与斡勒部走动走动,“背靠大树好乘凉”,免得他们总是受人欺凌。
万俟弘绪也真是被纥石烈喆浩的行为气的不轻,他也不耽搁,直接派了手底下的一名将领,让他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去往纥石烈部,务必要让纥石烈喆浩收敛性情,与临部落和睦相处,切不可妄动刀兵。
万俟弘绪前脚儿派人去往纥石烈部,后脚儿就有宋钰安插在督司府里的眼线,把消息透漏给了“身陷囹圄”的纥石烈良宇。其实,用“身陷囹圄”四个字来形容纥石烈良宇目前的状态,也不是非常贴切,毕竟万俟弘绪并没有把他关进地牢,而是将其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儿,除了不能与外界联系之外,衣食住行并无半分亏待,生活质量要比真正的囚徒高出很多。
由于对于喆浩放心不下,纥石烈良宇在刚到“软禁”之地后,就用身上的金银买通了看守自己的卫队首领,希望他能够把外面的消息时不时地传递一些给自己。可令纥石烈良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买通的这个首领,恰巧就是宋钰事先安排在督司府里的眼线,要不说连老天爷都帮忙呢,纥石烈部就是想不覆灭都难呐。
当卫队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于良宇之后,他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虽然知道这个儿子不成器,可没想到会这样的不成器,自己用后半生的自由为纥石烈部换取的生存空间,竟让他这么快就要消耗殆尽了,真是太不争气了,如果现在纥石烈喆浩就站在面前的话,估计良宇都能冲上去给他两个大耳光。
不过,就算心里对这个儿子再怎么生气,再怎么失望,纥石烈良宇也不可能不管他,知子莫若父,喆浩的性情如何,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最了解。喆浩这小子的性格十分执拗,即便是万俟弘绪派去的人,也未必就能劝得住他,甚至还有可能与派去的将领发生冲突。斡勒部一直对纥石烈部虎视眈眈,海东青事件已经看出端倪,倘若喆浩在这褃节儿上把万俟弘绪给得罪了,那他们纥石烈部可就彻底没戏了。
想到这里,纥石烈良宇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时,护卫长忽然带着仆人,端着晚膳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见到良宇便笑着说道:“良宇族长,时辰不早了,用晚膳吧,前几天您感染了风寒,督司大人特地命灶房给您熬了一锅鸡汤,您赶紧趁热把它喝了吧。”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纥石烈良宇还哪有心情喝鸡汤啊,只见他快步走到护卫长的身边,暗中拽了拽对方的衣角。
护卫长见状,心中立时会意,他随意找了个由头,就把跟着的奴仆给遣了下去,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对纥石烈良宇问道:“良宇族长,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要与再下讲吗?”
“当然,当然,兰泰兄弟,我纥石烈良宇在督司府三个月来,可曾亏待过你?”纥石烈良宇拉着兰泰的胳膊问道。
“良宇族长,您这话怎么说的,倘若不是您仗义疏财,我老娘和孩子早都病死了,您就是我的大恩人呐。”兰泰是宋钰派到督司府的细作,之前为了与纥石烈良宇建立“友好关系”,兰泰特地在良宇面前谎称自己的老娘和儿女都得了瘟疫,但他又俸禄微薄,无钱医治,故意表现出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纥石烈良宇初来乍到,自然是想要收买几个可靠之人,于是,就给了兰泰二百两银子,让他回去给亲人治病,收下了钱,兰泰顺理成章地被纥石烈良宇“收买,”,成为他在督司府里的眼线,不过,良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棋子”,居然是宋钰的细作,所以,在这场博弈之中,他纥石烈良宇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见兰泰回答的如此痛快,纥石烈良宇欣喜异常,“既然如此,那为兄现在有一事想要相求于兰泰老弟,不知老弟可否答应为兄呢?”
“唉,良宇族长,你我之间何来要用个“求”字,有什么事儿您就直接告诉我吧,滋要是我兰泰能够办得到的,一定都会为您办的。”兰泰笑着说道。
“好,好,兰泰老弟果然是豪爽之人,那为兄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为兄想要回一趟纥石烈部,还望兰泰老弟能够通融一下,你放心,三日,三日之内,为兄一定会赶回永兴府的。”纥石烈良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什么?良宇族长,您,您没跟我开玩笑吧?这件事要是让督司大人知道了,不仅我个人会受到惩罚,甚至连我的那帮弟兄都会遭殃,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拿十几条人命开玩笑。”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如果满口答应反而显得可疑,所以,兰泰才故意开口拒绝道。
“是,我知道这件事你很为难,可兰泰老弟,为兄也是真的遇到了麻烦,否则,我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要求,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儿子喆浩天性冲动,如果这次的事情处理不好,我们纥石烈部的未来就堪忧了,所以,为兄求求你,就让我回纥石烈部一趟吧。”良宇用力地拉着兰泰的胳膊,语气焦急地恳求道。
“良宇族长,您说的我都懂,可你一去就是三天啊,在这期间会有多少变数,你想过吗?万一督司大人过来看你呢,万一他叫你去见他呢,倘若真的发生了这种状况,您让我怎么把这谎给扯过去啊?”兰泰仍旧是眉头紧锁地推拒着。
见兰泰态度坚决,一点儿松口的迹象都没有,纥石烈良宇的眼神不由得暗了一暗,紧接着,他便沉下声音对兰泰问道:“兰泰老弟,为兄再最后问你一遍,这个忙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良宇族长,不是我兰泰不想出手相助,只是这忙真的没法帮啊,你们纥石烈部的人不想死,我和我的那班弟兄更不想死,所以,还望您能够见谅啊。”言罢,兰泰就甩开了良宇的手,快步往门外走去。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去两步,就听到身后有兵器出窍的声音。
兰泰闻声,心中顿觉不妙,赶忙回身察看,结果就看到纥石烈良宇,正拿着一把匕首站在后方,他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看的兰泰都不由得心虚了起来,之后,他便略带颤抖地对良宇问道:“良宇族长,这里,这里有二十多个士兵轮流看守着,您就是把我兰泰给杀了,也跑不出这个院子,所以,我劝您还是不要冲动为好。”
“哈哈,兰泰老弟,你真是太小瞧我纥石烈良宇了,如果我想杀你,刚才就已经动手了,何苦还要等到现在。”说到这里,纥石烈良宇忽然将匕首在掌心里转了个圈儿,随即便将匕首的尖端放在了自己的咽喉处,摆出一副想要自杀的架势。
宋钰曾经有过交待,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能让纥石烈良宇出任何的意外,所以,兰泰在看到纥石烈良宇这轻生的举动之后,冷汗都从鬓角处流了下来,于是,他赶忙往前走了两步,焦急地说道:“良宇族长,你,你,这是又闹哪一出啊,你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地说着要为纥石烈部着想呢吗?怎么转过头就要轻生了呢?”
“兰泰老弟,万俟大人既然派你们来这里看着我,如果我在此期间突然遇害,你觉得你们能脱得了干系吗?而万俟大人又是否能够放过你们呢?”纥石烈良宇露出一副阴恻恻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此话一出,兰泰马上就明白了良宇的意图,于是乎,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之后,他的眼中便故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良,良宇族长,你在督司府的这些时日,我兰泰不曾有过半分苛待,你,你可不能这么害我啊。”
“哈哈,兰泰老弟,为兄也实话与你说了吧,今晚为兄一定要离开这督司府,如果你能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高抬贵手,为兄自是感激不尽,而且,为兄从纥石烈部回来之后,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倘若你冥顽不灵,决意不肯放我离去,那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纥石烈部就是我的全部,它要是没了,我便也没了活下去的意义,而我要是死了,你和你的那班弟兄也都要跟着陪葬!”言罢,纥石烈良宇就转动手腕,将那匕首的尖端猛地向自己的咽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