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冒牌于夜害我都来不及,却为何又帮我?而且,见他曾派太医为我诊脉,关心的也是我肚里的种!”
流风的手爱怜的抚过我的耳畔,轻声道:“他同我一样,并不知道你腹中的是假皇子,因为皇后、锦妃分别有自己的势力,所以,他也不敢直接拭君为王,只能抱跟皇后一样的想法,要你腹中的胎儿!”
我倒吸一口凉气,手又伸向了腹间,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在打抖,我明白了,全明白了,现在倪妃也怀了孕,皇后在我与她之间,天枰必将偏向自家表妹,与其利用我肚里这颗,不如留自家妹妹的种,所以,她开始下狠手了,铁了心要我命!
“小婉,我送你出宫吧。”很轻很柔的声音,冰凉的唇角突然点了点我的额头,像在告别。
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双手捧住了他的俊脸,这张易着自己本来面貌的俊脸,我主动奉上了香吻,不热、不烈,同他一样,虽只是轻轻点了点,却有点苦、有点凄凉,更有……不舍!
很想开口,很想让他同我一起离开,但我知道不可能,他还有仇未报,他还肩负着太多。
沉默的取来了我的衣物,他亲自为我穿好,修长的指尖偶尔会碰上我冰凉的肌肤……
整个“静宜宫”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征询我的意见,流风横抱着我走下了“静宜宫”长长的石阶,阶下,一辆锦色的华丽马车早就候在了那里,看来,无论今天那个刺客有没有来,他都已打算好了送我离开。
驱车的,是一名小太监,见我们走近,低声应道:“爷。”那声音娇娇脆脆,几分媚音。
我惊道:“桃娘!”跟她也是很久没见了,心中难免欢喜。
桃娘含笑点头,“小婉姑娘。”
我还想多说些什么,流风已经将我放进了铺着锦团的马车内,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车帘一放,低声命令道:“驱车。”
两道缰绳轻轻一甩,马蹄答答答的踏了起来,速度不快,动静很小,但在寂静的宫路上还是显得有些突冗。
对着车内的昏暗灯火,我突然轻声笑了出来,迎来流风不解的黑眸。
“笑什么?”低声问着,本与我坐对面,身躯倏地落坐在了我身边,轻轻一揽,将我的头靠向了他的肩。
我抓起他一缕黑发把玩,心中暗忌这男人的头发居然比女儿家的更柔软浓黑、光滑似缎,低叹一口,我回道:“我想起了两次与你共乘一辆马车的情形,第一次,你要将我送给龙智,第二次,你把我献给老皇帝。”
一只大掌抓住了我的手,于夜的声音近在耳畔,“对不起……”
泪,突然滑了出来,唇上笑花,眼却泪花,这高傲的男人跟我在说“对不起”,以前有说过吗?已经想不起,但现在听来是这般的让人鼻酸……
“姑娘,你不能怪爷当时对你的残忍。”前方的桃娘突然开口,想是这一段的宫路上没有夜巡的侍卫,所以她才可搭言。
“闭嘴!”流风低喝,双目又是一丝难堪。
泪水化作好奇,因为记忆里,于夜每次只要一闪过难堪,背地里肯定有什么他自认为的“丢人”的事,不怕死的,我追问桃娘,“这话怎么讲呢?”换来流风狠狠的一剜。
“记得啊……”
“桃娘!”
“爷,你别凶嘛,桃娘也是为您好,想在小婉姑娘离去前为您开开罪……”
我更好奇了,一只手不怕死的捂住了流风又要张嘴的薄唇,见他愣了下,我暗中吐了下舌头,聆听桃娘接下来的话。
“当时啊,碧儿传信来说‘你’(龙雪柔)爱上了山上一起学道的大师兄,爷给气着了,立马就想把你弄回身边,中途你的车子糟了刧匪,爷竟不惜重兵剿了一窝山的匪贼,还在雪里寻了你一夜……”
我笑笑,轻声打断,“桃娘姐姐,这些小婉都知道啦!”
“哦,是吗?”简单三个字,却道出了桃娘心底相当的惊奇,惊过,又笑着开口,“那小婉姑娘知不知道爷为何一见面后却又你恨意猛生?甚至多加欺凌?”
我心想,不是因为吃醋加仇恨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抬头看了一眼流风,那双黑目正死死盯着我的脸,像是要深深烙心心板……
“那是因为……”突然收了口,桃娘的压低声禀道:“爷,前方一队侍卫。”声才落,就听前方叫道——
“马车上什么人?”侍卫一声高喝。
桃娘尖着嗓子斥道:“大胆!呼喝这么大声,不怕惊了于大人吗?”
外面传来整齐的跪倒声,紧接着传来众人的齐呼,“奴才们扣见于大人!”
流风拍了拍我的手背,状似安抚,却让我送了一记白眼,我什么鸟他又不是不知道,这点小阵仗就想吓到我?怕这东西安抚是假,吃我嫩手的豆腐却是真。
流风笑了,薄唇微抿的弧度异常惑人,喉间发出的声音低沉而威信,“起身吧!”
接着,马车又开始了慢行,桃娘不再开口,估计是已经过了寂路,越往前走遇上的侍卫就越多,懒在流风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心中莫名的惆怅,流风也不言语,只是一只手轻柔的顺着我的发丝……
“爷,到宫门口了。”不知过了多久,桃娘的声音又传了来。
我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在流风的温柔下竟小睡了一会,对上那双异常晶亮的黑眸跟他脸上硬挤出来的轻浅笑意。
“皇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入皇宫!”车外守宫门的侍卫高叫着,两只大刀横阻在马头前。
流风突然低头浅啄了下我的红唇,快速的起身拉起了车帘,帘身立即被放了下,没让外面的奴才看见我也在马车里,他一出马车,外面立刻是先前一让的整齐跪拜声。
“于大人吉详!”
“本大人想出宫,也要受限吗?”好听的嗓意,不怒而威的效果,漆黑的眸子淡淡的扫过地上跪得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寒噤。
“回于大人,这……”宫门口的侍卫还在冒着胆子犹豫。
看也不再看那多话的奴才,流风径直吩咐着桃娘,“出宫。”
桃娘尖着嗓音答了声“是”,双缰一甩,马车正要行动,却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站住!”
我一惊,这声音……是冒牌的于夜,这下,好像惨蛋了,两只“于大人”撞到一起,事怕是要闹大了,来不及呼气,只听得外面唏嘘一片,已经有人议论起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来,暗中为流风捏着冷汗,这种情况下,似乎对我们不利。
“你是何人?竟敢扮作本王的模样,身后还带着兵官阻本王的去路!”流风佯装与假于夜并不相识,声音平稳冷静,处变不惊。
“哼!本王何须扮你!真的假的一验便知!”假于夜的声音稍显暴躁,也许是因流风的背叛。
流风仍不生气,视线与假于夜在半空中相交,眸底的光茫在月光及宫火下闪异常的冷冽。
我坐在车里有点急,却不能现身出了马车,悄悄掀开了窗帘一角向外窥去,两个高大的身影互峙着,随时有杀起来的打算,流风……打得过冒牌于夜吗?我曾亲眼见过他“一叶杀人”,而流风……虽知他武功也不弱,可……
担心,很担心!捏紧了拳头,指甲开始往掌心陷。
“该死的你!”突然,假于夜一声低咒,身形倏地扑向了流风,那身影极快,让人看不清动作,只见半空中一道寒光,似是利剑发出。
“啪”!兵剑相交的声音,流风及时抽出了腰间暗藏的一把软剑挡住了一记攻击,紧接着,低声道:“桃娘,护好她!”人也倏地欺身飞上,与假于夜在半空交缠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装着,打得难分难舍,让下面的的人分不清谁是先来的,谁又是后来的,掌心一疼,是我的指甲抓进了肉,这次暗出宫门似乎比我们想象的都困难了点,假于夜带来的一小队人这时集体攻向了马车,桃娘一个人在应付,守门的侍卫只能对着半空两道人影干瞪眼,敌我不分的清况下,不知道帮谁。
“刷”!一支剑直直刺向了窗口,好在我躲的及时,只让利剑削落了我一缕发丝,这时发现,我不能只担心流风,攻击马车的人数似乎多点,桃娘一个人……够呛对付!
可,我能帮什么?我能做什么?坐在马车里是累赘,出马车去主动自首,假于夜在流风背叛的情况下,估计也不会轻饶他!更何况这么多双的眼睛,怕他会借机除了流风!
“桃娘,硬闯!”突然,空中传来流风的低吼。
没听到桃娘的应声,车身却巨烈的晃动起来,马儿一声高叫,吃痛狂奔,假于夜暴怒的高喝。
“魏桃娘,你敢负我!”
“来人!来人!阻车!”守门的侍卫高叫起来,乱腾,刀剑交接的声音顿时大响,谁闷哼、谁惨叫,已分不清,只知道自己在马车里左右摇晃,颠的浑身像散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