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一次罗天大醮,许多人都是来看看热闹,毕竟罗天大醮是为年轻人们准备的舞台,像张三十三这种早已经榜上有名的任务更是不会动手。
十几天的比试下来,现在场上只剩下了八个人。
契苾参赫在上一场抽签对上了韦燕喜,因为顾忌君臣地位确实有别,契苾参赫自己弃了权,而玉长平也输给了苏送。
韦燕喜打开手中的字条,看到里面写的字。
自己下一场的对手是——苏送!
打还是不打?若是动手,又要用什么样的力度,怎么样的分寸?若是输了,会不会被人嘲笑,落下话柄?
韦燕喜望着对面的苏送,叹了口气,从剑鞘中抽出明彻,苏送也抽出了莲枝。
两刃相接,韦燕喜却在一瞬间撤去手劲,轻轻飞身后退,缓缓开口,声音冷漠得像刚从冰窖里挖出来。
“我不想和你打,我认输。”
苏送吃惊地看着韦燕喜,却从韦燕喜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读不出任何信息。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甚至还有几分厌恶。
为什么?
韦燕喜不愿意说更多,转身离去,留下苏送一人站在那演武场上。
这一场结束,众人回到各自的住所,都发现了桌上红色的请柬。
苏送和韦燕喜将在罗天大醮结束后的第一天举办婚礼。
婚礼是秦玉明一手操办的,请柬也是他写的,甚至都没给韦燕喜打招呼。
韦燕喜虽然这一场根本没有动手,可回到住所之后,那满脸的倦容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桌子上还堆着厚厚的一沓公文,全都是从锦官城加急送过来的。
白四见韦燕喜走了进来,连忙走到桌前给韦燕喜磨墨。
可这小丫头也是满面愁容。
“怎么了?”韦燕喜察觉到白四的异样,放下笔轻声问道。
“秦先生也太过分了,怎么都没跟咱们商量就自己定了婚期?”白四没好气地说道,“奴婢现在可讨厌秦先生他们师徒两个了,怎么那么自以为是!”
“但说到底苏送救过我的命,你别这样说他,反而觉着我这人不知恩图报。”韦燕喜无奈地摇摇头。
韦燕喜的脑海中闪过在墨辩那里的事情,幻觉里上不来气的窒息感又冲上脑海,幻觉中的那个人,分明就是郝统领他们说的死在海上的谢二。
韦燕喜的心口忽然有些疼。
她轻轻皱起眉头:“白四,是哪里错了吗?这一切本不该如此……”
“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传来,韦燕喜抬起头,看见一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子,“草民与苏公子相识,或许可以解殿下心中的疑惑。”
韦燕喜见过她,在墨辩的宴会上,她是张三十三的夫人。
“我家郎君与苏公子交好,关于您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张夫人坐在韦燕喜对面,“苏送虽然在江湖上游荡多年,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江湖人痞里痞气的样子,但内里却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人,我相信他是喜欢你的,他对着我们提起你的时候眉间眼底都是笑意,他看你的时候眼神是暖的。”
“您知道,我这个身份,什么喜不喜欢,什么男女情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韦燕喜微笑着望着张夫人,“明唐礼制,王可自称为孤,孤家寡人而已,诸事皆只能靠一己之力,高处不胜寒啊。”
“殿下可以让苏送与您站在一起啊。”张夫人立刻反驳道,“他是真心爱你,必然愿意与您一同感受这份寒冷。”
“一个叛臣之子,他也配?”白四小声地念叨已经。
韦燕喜瞟了白四一眼,不往下说了,
张夫人尴尬地笑笑,摇了摇头。
“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想来夫人与张先生也是琴瑟和鸣,才让夫人这般相信男女之前的爱情。”韦燕喜向白四摆摆手,白四心领神会,端了个盘子上来,“不过婚期已经定了。我若是此时悔婚,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您大可放心。”
韦燕喜拿起盘子里的玉佩放在张夫人手里:“不过还是要谢谢夫人来替苏送表明心意。”
“这怎么使得?殿下破费了。”张夫人连忙将玉佩推回去,
“像夫人这般单纯的女子世间已经少见,我与夫人颇有些眼缘,这个夫人便留下吧,也好日后上锦官城来游玩。”韦燕喜倒是客客气气,“若是张兄也能来自然是更好。”
“我家三十三是个散漫性子,可能帮不了殿下什么,反而容易给殿下添乱。”张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实不相瞒,草民离开江南时曾经算了一卦,秦玉明恐怕阳寿无多,殿下务必小心。”
“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韦燕喜点了点头,
“晓雯?”张三十三见自家夫人在此处便走了进来:“草民拜见益王殿下。”
“张兄不必多礼。四娘,给张兄看茶。”韦燕喜一挥手,白四立刻就端了茶水上来。
“拙荆惊扰到殿下了。”张三十三连忙赔罪。
“无妨,话说回来,若是二位无事的话,不如在青城山等些天再离去,也好喝了我与苏送的喜酒。”韦燕喜虽说心中不大欢喜,却还是说出了这样的客套话。
张三十三似乎听出了话外之音,立刻拉起夫人告辞了。
韦燕喜自然不好挽留,既然人家都这么直接地拒绝了来自剑南幕府的邀请,后面的事情自然就不必多说了。
但话说回来,自从把韩昭郡主托付给辛九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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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不想看见益王嫁给那个毛头小子吧?”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赢如筠的思绪。
郡主抬起头,看见靠在门上的契苾参赫:“不知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另一个身份,是吐蕃的伦珠公主?”契苾参赫笑起来,“你的母亲秋玉公主是德宗安平年间嫁过去的和亲公主,你的父亲强巴丹增就是现任的仁增赞普,而你,现在手里还握着吐蕃屯在松洲城西北七十里的一万铁骑。”
“是又怎么样。”郡主疑惑地看着契苾参赫。
“很简单,你让那些人靠近松洲,军情紧急,益王殿下一定会放弃婚礼先去救松洲的。”契苾参赫意味深长地看着郡主,“当然不是真的要打,毕竟你也不想给益王添乱的对吧?”
“我……”郡主有些犹豫。
“决定权在你咯。”契苾参赫笑了笑,转身离开。
郡主看着契苾参赫离去的背景,沉吟了一下,向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取纸笔来。”
(ps:赞普是对吐蕃统治者的称号,相当于中原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