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知恩图报
瑟瑟雨香2019-02-07 12:003,265

  简忧回答了玲珑的问题,他是皇帝的亲弟弟,是当朝王爷——幸王。

  听到这个答案,该不该意外呢?

  正如玲珑所说,简忧能命令缉事厂三档头,能指挥当朝二品官,一定是个大人物。

  难怪这个大人物在古州城破案时,陶三谦分外小心,生怕有一点闪失,如果王爷在古州城里出事,陶三谦是会被灭九族的。

  “王爷,请恕民女曾经无礼,我早就应该给王爷行跪拜礼的。”玲珑婷婷转身,微微屈膝,欲要下跪。

  弱膝微微弯曲时,幸王匆忙上前一步,因为拘于男女之礼,只能以扇子托住玲珑的衣袖,轻叹而笑:“楚姑娘,是我欺骗在先,我该向你行礼道歉。”

  “王爷言重了,礼数不能废。”玲珑低着眉目,面色如水,看不出喜怒,退却两步,躲开幸王的扇子,只是坚持要跪。

  “楚姑娘……”幸王急切的唤一句,突然之间,眉宇中深藏落寞,幽幽一声长叹:“如果……如果楚姑娘执意要跪,可不可以先听我说几句肺腑之言?”

  这句问话语意真切,似乎透着无尽的寂寥,玲珑抬头看一眼幸王,眼前的素衣少年没有半丝华贵的气势,反而郁郁哀愁,让人心生怜悯。

  玲珑收起微微弱曲的双膝,默默无言,婷婷而立。

  “食子灯,散义灯,尸油灯,相残灯,烛影灯,烟火灯,这六盏灯在别人眼里,只是灰烬瓦砾,我却珍如性命,楚姑娘可知道为什么?”

  再次提起六盏灯的时候,幸王言语凄苦,他说的没有错,如果他不说六个盒子里的破烂器物,没人能认出这是六盏灯,连锦灯仙子也不能。

  坐拥王爷富贵的人,却将六堆残破珍如性命,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王爷珍惜的并不是六盏灯,是灯影背面的故事。”玲珑轻轻答一句,回想故事里的血腥,唇角流淌出苦涩:“灯影背面,总是最阴暗的。”

  这句回答,让幸王沉默许久,终究深切的看着玲珑,似乎千般言语凝结一束感悟:“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感慨之后,幸王挺起胸膛,诉说自己:“我是王爷,我不以这个身份自卑,也不以这个身份骄傲。”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也许可笑,天下有谁会为王爷的身份而自卑呢?

  “我珍惜六盏灯,只因为它们能时时提醒我,皇权背后,尸骨无存。”

  玲珑默默听着,心底也亦然感慨,云无心一路追的几件案子,又何尝不是血迹斑斑?

  幸王欲言又止,似乎咽下许多想说的话,犹豫几分后,竟然郑重对玲珑拱手见礼:“楚姑娘,我想求一件事。”

  “王爷言重了。”玲珑低下眉目,婷婷侧身,躲过幸王的礼数,微叹如兰:“您是王爷,我是民女,实在担当不起王爷的托付。”

  谁都能听懂,这是玲珑在拒绝,而且用王爷和民女两个词,划出两人之间的鸿沟。

  “这件事,唯有楚姑娘能救我。”幸王深深低下头,词句已经软弱无力,这一瞬间,似乎性命都岌岌可危:“如果楚姑娘不肯救我,今日相见,就是永别。”

  这句话从幸王嘴里说出来,实在太过诡异了,一朝王爷的生死存亡,怎会沦落到掌握在一介民女手里?

  幸王将事情讲到关乎生死,玲珑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低眉无言,以沉默相拒。

  “皇兄前年坠湖,遗留肺疾,太医百般调理,至今束手无策。”

  幸王在玲珑沉默之际,突然提起这件事,让玲珑心底也蓦然一动。

  当初,云无心画了四幅丹青,玲珑凭借画中图影,凭断出凶手的计策与埋伏,让云无心有了查案线索。

  如今印证,坠湖的人,果然是皇帝!

  “皇兄虽然是九五至尊,但也真真切切是我的兄长,无论他怎样对待我……”幸王深叹一口气,欲言又止,随即苦笑着摇摇头,转换了话锋:“我苦寻名医,得到一个治疗肺疾的良方,现在只缺一盏熏香灯。”

  说来说去,只是求玲珑制一盏灯而已,却怎会关乎生死大事?

  玲珑听懂了幸王所求,制一盏灯对玲珑而言,并不是难事,但这盏灯却是要给皇帝用的……

  权衡之下,不好直接拒绝幸王,玲珑只能低声自谦:“京都城里有许多能工巧匠,手艺胜过民女的比比皆是。”

  “再巧的工匠,也比不过锦灯仙子。”幸王深深叹息,嘴角只有苦笑,玲珑终究还是拒绝他了。

  这一次是故人重逢,却因为身份悬殊,连仅存的一点喜悦都索然无味。

  一瞬间,幸王似乎失去了什么,愣呆呆的坐在书案旁,许久后,才有一声轻问:“楚姑娘,我们还会相见吗?”

  本就不是同路人,何必招惹相见?

  玲珑没有回答幸王,只是柔柔的低语:“如果王爷没有其他吩咐……”

  重逢总有别离时,玲珑想离开了,幸王没有理由强留,只能强撑一丝苦笑,起身点点头,说一句別辞:“楚姑娘珍重。”

  这间小宅,是按玲珑家堂样貌所建,虽然只仿了几分模样,布局并没有错漏,不需要丫鬟引路,玲珑直接转出小宅,走回前堂与舅舅相见。

  江川流见到玲珑回转,立即放下茶盏迎过去,不说多余的话,只是问一句:“一切都好吗?”

  玲珑点点头,也轻轻回一句:“我想回家。”

  返途路上,马蹄遥遥,玲珑始终低着眉目,没有与舅舅说话。

  江川流将一盏温热的手炉递到玲珑手里,终于长叹一口气,挤出一丝苦笑:“你见到的人,实则是个苦命人。”

  苦命人?王爷是苦命人?

  这若是一句笑话,真不知道该不该笑出声音。

  “前年,皇子夭折,圣上恰巧在这个时候溺水,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动手了。”

  这种猜测,虽然阴险毒辣,却又及其合理,唯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如果除掉当今皇帝,天下就是他的。

  “朝堂上的所有官员,都避他如蛇蝎猛兽,连圣上对他也渐渐疏远了。”江川流似乎看穿人情淡薄,连笑容也凄凉:“流言,是一把杀人的刀。”

  这句感慨叹出多少千古冤案,数不清的忠良之士,皆死于流言之下。

  “今年,古州城出现莫名一桩妖灯索命案,几个御史都无功而返,他主动向圣上请命查案,并立下誓言,如果不能破案,甘愿被贬为庶民。”江川流提起这件事,言语荡漾着同情:“没想到,圣上居然答应了。”

  皇帝答应了?这个答案很意外,同时又在情理中。

  如果皇帝不信幸王弑君的流言,就不该同意幸王查案,更该对贬为庶民这种话置之不理。

  但是,皇帝却答应了,看来依旧是皇权之侧不容窥探。

  “在去古州城的前夜,他来找我告别。”江川流回忆那晚,感慨万千:“他说想趁这次古州之行流浪乡野,从此远离皇权,但是,却最有可能客死他乡。”

  流浪乡野,对当今形势下的幸王而言,只是一场虚梦而已。

  皇帝如果真的怀疑幸王有篡逆之嫌,只需派几个大内高手埋伏在去往古州城的路上,一刀毙命后,从此高枕无忧。

  幸王的预料没有错,客死他乡,也许才是他的最终结局。

  “玲珑,舅父应该向你赔罪!”江川流突然在车厢里向玲珑跪伏,深锁住哀愁:“是我在他离别前,对他提起你,说你懂万盏灯,或许能看破妖灯索命案。”

  “舅舅……”玲珑跪还回去,急忙双手搀扶。

  此时心里是苦涩的,原本以为是爹爹胡乱吹嘘才招惹来简忧,没想到是远在京都的舅舅一句话,才将自己陷入这场没完没了的纷争。

  “我本以为他只会找你问问关乎妖灯的琐事,却没想到他会带你共同查案。”

  此刻的玲珑安然无恙,安静的坐在身侧,可是江川流依然脸色苍白,一阵后怕,甚至流出几滴老泪:“如果你真的受他连累,出了半点差池,舅父唯有一死才能向你娘亲谢罪了。”

  现在知道了一切,再回想古州城一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凶险叵测,如果皇帝真的派下大内高手暗杀,玲珑会死得不清不楚。

  无论如何,玲珑现在平安,也许是皇帝念及兄弟骨肉之情,最终没有忍心下手。

  “既然他有嫌疑,其他官员都远离他,舅舅为什么还要和他来往?”

  这件事情的确让人疑惑,江川流纵横官场二十几年,怎会想不通其中的关隘?

  “只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江川流面目正色,提起往事:“我被调任京都任职不久,朝廷便开始彻查奇林书苑谋逆大案,而批我调令的官员,恰巧读过奇林书苑……是他救了我。”

  玲珑懂了,舅舅经历过生死边缘,因为幸王漩涡,才能刀下逃命。

  幸王落难时,舅舅无能为力,只能告诉幸王玲珑懂灯,这虽然不够周全,也勉强算是知恩图报。

  玲珑沉默片刻,突然抬眉相问:“舅舅……他求我制一盏灯,我到底该怎么办?”

继续阅读:第四十九章 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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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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