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波,回到家乡,却没想到是痛失亲人的噩耗。
没有办法祭奠,甚至,连尸都收不了。
击鼓鸣冤打官司,也没有出路,居然换来几十支冷箭,对准玲珑的眉心。
这种天下,这种世道,哪里是百姓的存身之所?
江临风满眼怒火,几乎烧破胸膛,他有一身武功,又有半死不活的知府做肉盾,想杀出一条血路而出,也许并不算难。
可是,箭头对准的是玲珑。
领军的拳头举在半空中,只要落下来,玲珑身上就要多几十个透明窟窿。
看到如此卑鄙行径,江临风都怒不可遏,破口一声大骂:“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还要不要脸!”
领军冷眼相加,漠然盯着江临风:“我军务在身,只要你放了知府,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放了知府?
这种屁大的小官,江临风根本不感兴趣,可是七小妹说过,知府是冤案的起始,也是冤案的关键。
此刻,犹如徘徊在鬼门关前,生与死,仅在举手之间。
玲珑与江临风只有一个肉盾,提督军却有两个靶子。
玲珑凝视江临风,微微一笑,宛若春风。
无论如何,表哥陪我在生死一线,有这样的男人纵容我,还有什么索求?
笑过之后,玲珑踏前一步,微蹙纤眉:“领军大人,我们放了知府,你能放了我表哥吗?”
小姑娘终于退了一步,领军立即点头:“我刚才说过,我只管救下知府,其他的事情,与我提督营无关。”
“七小妹,你不能相信他!”江临风一声震吼,看着领军,冷冷一笑:“就凭你,也配谈放不放我?”
说话之间,江临风提着知府,站起身形,狠狠报出官称:“我是华衣卫千户江临风,不怕死的就上来!”
华衣卫……千户!
领军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少年,竟然是这种通天的人物。
见到领军低眉犹豫,先前挨了揍的衙役,立即不服气的质问:“击鼓的时候你不说,打官司的时候你不说,没亮弓箭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快要束手就擒了你才说,谁会信你!”
江临风目射冷光,刺穿衙役,狠狠切齿:“我记住你了,你死定了!”
衙役捂着半边肿脸,怯怯的退后半步,又逞强的喊一句:“假冒朝廷命官是死罪,你敢不敢把官符亮出来?”
官符,留在京都城了。
本来玲珑从风无影那里重新接回了官符,却因为江临风的不信任,焚了飞鱼服,葬了春风刀。
现在若有华衣卫的官符,等同于拥有一张救命符。
领军听了衙役的话,看向江临风,拧起眉头:“如果你能拿出华衣卫的官符,我提督营就站在你身后。”
世间的道理本来就是这样,谁都懂得依附强者。
玲珑苍白的低眉,现在,恐怕又多了一条冒充朝廷命官的罪。
面对星星冷箭,玲珑径直走过去,踏步到领军眼下,轻轻一句:“我相信你,放了我表哥。”
案犯自投罗网,领军立即下令:“绑!”
瞬间,两条索链缠住玲珑。
“七小妹——”江临风一声大吼,要去抢人,却已来不及了。
“表哥!”玲珑噙着泪水,看着双目充血的江临风,微微一笑:“回京都城吧,我在牢里等你。”
两把钢刀架在玲珑的脖子上,领军占据了利势,狠狠喝斥江临风:“放人!”
七小妹已经在他们手上,局势已不能反转,江临风在放开知府的同时,狠狠一脚踩断知府一条腿。
江临风已懂玲珑的意思,七小妹要他回京都城拿回春风刀,劈碎牢笼,救她出狱。
这一局,玲珑将自己做为筹码,押上了性命。
江临风扔掉知府,看着玲珑:“今天的冤屈,我们会十倍讨回来!”
“我言而有信。”领军指挥提督军让出一条路,对江临风打了个手势:“请!”
江临风咽下怒火,踏步上前。
穿过人群时,突然有两支枪,刺向江临风的背心。
“卑鄙小人!”江临风一声怒吼,回身旋踢,踢断了两支冷枪。
少年刚要发怒,突然听到耳畔响起领军的命令:“杀了小姑娘!”
江临风立即扑向玲珑的方向,谁料到这两支枪和领军的命令只是虚招而已,脚下已多了数条绳索横飞,把江临风绊倒。
人一倒下,水火棒和血缨枪立即压在身上,让江临风动弹不得。
“锁!”
随着领军一声令下,有人用钢索套住江临风,捆个结结实实。
被打的衙役见到江临风不能再动弹,立即扑上来解气,抽了江临风几十个耳光,边打边骂个痛快。
乱局中,玲珑哭喊着表哥,少女悲哀的怜音,让人心碎。
“姑娘,职责所在,怨不得我。”
领军赢了,胜利者露出得意的笑容,玲珑一口啐在领军脸上,蔑笑一声:“你不配做军人,你不配做男人。”
这场胜利,是领军骗了女人换来的,少女的羞辱,并阻挡不了领军回提督营邀功。
随后,玲珑和江临风身披重枷锁,被打入府城大牢。
等待他们的,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一夜,像一辈子那么难熬。
江临风打过衙役,砸了府堂,如今下了监牢,捱了许多苦头。
被打被骂当然不在话下,狱卒为了羞辱江临风解恨,将整整一只马桶的脏秽物扣在他头上。
直到第二天清晨,有人来探江临风的监牢,马桶依然扣着没有摘掉。
探监的人似乎很有权势,居然手里有狱卒的钥匙,不但能打开牢笼,还能打开江临风的枷锁,亲自为江临风取下扣在头上的马桶。
马桶一摘,眼前一片火光,江临风眯着眼,认出眼前人是海无涯。
海无涯取出随身手帕,为江临风擦去脸上的脏秽,深深叹了一口气:“江千户受苦了。”
江临风咬着牙,费尽全身力气才能站起来,每个骨头节里都透着钻心的疼痛,一张脸肿成了猪头。
只是一个等死的囚犯,没有了少年的意气风发。
少年嘴里都是残血,说话含糊不清,斜斜看着海无涯,打了一声招呼:“你来了。”
“我来了。”海无涯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支刀,交到江临风手里:“我带来了属于江千户的刀。”
刀,春风刀,华衣卫的身份。
江临风拔出刀,一瘸一拐的走向牢笼外,只说了四个字:“我要杀人!”
“当然,春风刀想杀谁就可以杀谁。”海无涯慢慢跟在后面,轻轻一笑:“江千户要杀的人,我已经准备好了。”
慢慢走到监牢之初,见到地上跪着几个人,都被束住了手脚,嘴里也塞满了破布。
火把下,江临风看清了第一个人,是被他打过,又打过他的衙役。
江临风揪出衙役嘴里的破布,冷冷问一句:“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大人!你是大人!”衙役拼命的嚎叫,哭得满脸泪水:“我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我的命比蝼蚁还贱,不值得大人弄脏刀……”
银光一闪,手起刀落,血溅三尺,人头落地。
可怜狱卒话还没说完,头已经飞出一丈之远。
江临风认出第二个人,是欺骗玲珑的提督营领军,随即揪出他嘴里的脏布。
“你职责所在,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该欺骗女人!”
领军狠狠将头砸在地上,立即苦苦哀求:“飞鱼千户大……”
再一次,江临风手一挥,一颗大好头颅飞了出去,春风刀果然是杀人利器。
第三个人是知府,江临风取出他嘴里的脏布时,知府立即大喊:“我没贪楚家一文钱,放火行凶不能怨下官,是上差指使,下官不得不做……”
“你是父母官,却残害百姓,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
江临风举起春风刀,不愿再听狗官废半句话,斜斜将一颗头颅劈做两半,脑浆与鲜血飞的到处都是。
接下来还有四个人,就是折磨了江临风整整一夜的狱卒。
飞鱼千户心里所有的恨,都放在这四个人身上。
春风飞舞,刀锋冷光,先卸掉了这四个人的手臂,让他们好生受点折磨。
惨叫声不绝于耳,江临风却转头问向海无涯:“有酒吗?”
海无涯轻轻点点头:“不但有酒,还有鱼肉。”
大档头一声吩咐,属下立即提起食盒,摆上一桌酒席。
江临风和海无涯就在狱卒的惨叫声中饮酒吃肉。
喝了几杯酒以后,江临风问向海无涯:“听说你一双银钩索鬼魂,我想见识一下。”
“我杀人时太粗鲁,没有江千户文雅漂亮。”
说了这一句,海无涯银钩出手,横着划破四个无臂狱卒的肚皮,拽出几十尺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