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伤心的扇贝
皖惜2019-02-01 21:002,589

  茗珥有些怅然,她一直在想,她到底是在何处见过那幽冥司主呢?

  “唔,那为何阿娘你未同父君一道儿前去呢?”茗珥回了回神,托着腮好奇问道——须知往日里,他夫妇二人均是同进同出,是万般分不开的。

  “哦。”她阿娘轻描淡写着应了声,伸手指着不远处那叠成小山的礼物,“幽冥司主特意遣了使者送了厚厚一份谢礼来,道是他那幽冥司实是经不住你阿娘我砸第二次了,此番百日宴,务必请我莫要到场。”

  茗珥喷了口茶,抬头望着她阿娘,眼里满是崇拜,“阿娘你何时连幽冥司都砸过?”

  水君夫人小啜了茶水,淡淡道:“原也并非是奔着那幽冥司去的——不过是那孟婆时常来叨扰你父君,可偏巧你父君嘴笨,不知该如何回应,你阿娘我便代劳了。”

  茗珥心中了然。

  那位孟婆唤作嬅觅的,原是他父君的老相好。坊间传闻,忘川河畔的孟婆,乃是司缘星君的旧情人。因二人未能修成正果,造就一段良缘,那孟婆便日日守在忘川熬孟婆汤,一个牵就男女姻缘,一个断却前尘痴恋。此乃坊间最广为流传的版本,茗珥对此表示嗤之以鼻

  ——那孟婆唤作嬅觅的,分明便是她父君的老相好喂!

  “唔,阿娘你见识广,可曾听过,离魂咒?”

  茗珥递了块点心过去,复又满是期盼地盯着她阿娘,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令自己满意的答复。

  她阿娘略一思忖,柳眉一皱:“离魂咒?这原是横公鱼一族秘术,相传失传已久,我年少时曾于一本仙家典籍上见过,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茗珥摸摸鼻尖,含糊道:“不过偶尔听尊上提了两句,想着阿娘你博览群书,定是要知晓地更多些。”

  她默了默,又道:“阿娘,横公鱼一族,也是我们水族地分支么?”既是横公鱼一族的秘术,即便失传已久,想是族人也该略知一二吧。

  无奈她阿娘又摇了摇头。

  “往前数个几十万年,它倒确是我水族的一个分支。约摸是二十万年前,族中出了位离经叛道的少主。那少主着实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原本是穿开裆裤的年纪,二话不说领着大半族人便反了。往后天族派兵前往石湖镇压,可耐不住横公鱼一族是出了名的扛揍,这战事一打便耗时十几万年,后天君实抹不下面子,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搬了战神陌熙出来,方才将那少主封印在了弱水河底。此后横公鱼一族便死绝了,死的真真是透透的。”

  “欸?”茗珥只觉她阿娘讲的横公鱼一族的衰败史颇有些耳熟。

  半响,她猛地一拍大腿。

  “前魔族尊主临渊,莫不就是横公鱼族那位少主?”

  她阿娘含笑着点头,不无欣慰道:“不错,万年前便是你夫君陌熙将那魔尊封印在了弱水河底,此后九州八荒众神无不歌颂帝君的丰功伟绩,各族头领无不以其马首是瞻,一时间帝君在各族中的威望险些越了天君去——这便也是帝君避世梵雲山之症结所在。”

  茗珥闻言,嘴角狠抽了抽——九州八荒众神若知晓她一个儿不留神将那魔尊放了出来,大抵是要砸烂她的扇贝壳了。

  茗珥浑身打了个哆嗦,不免有些后怕。

  “阿,阿娘,我,我来了有些时辰了,该,该回去了。”茗珥颤巍巍地说着,满脑子都想着尽快寻回玄铁玉的事儿。

  “嗯?这便要走?难得回来一趟儿,也不多陪你阿娘我说会儿话!”

  “阿娘。”茗珥见她阿娘面露不悦之色,赶忙俯着身子说好话。

  “我原也不过是抽空来来瞧瞧阿娘你同父君的。山中内务繁杂,女儿实是抽不开身呐!改日若得了空,定携了陌熙一道儿来瞧你们。”

  水君夫人只管捂着胸口摇头,“旁人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我也是不信的——可如今一瞧,倒是我从前想错了。”

  茗珥无奈,只好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同阿娘一道儿用了晚膳再回去。”

  陌熙望着案前那封信,心中五味杂陈。

  茗珥在信中言辞恳切地表达了自个儿对双亲的思念之情,恳切到陌熙实是于心不忍,直恨不得连人带包袱将她丢回赤水。

  他又想,新娶回的夫人不过几月便如此想念娘家,莫不是他这身为夫君的,不够体贴关爱自家夫人?

  他愈想愈笃定,便是近日来自个儿不够体贴关爱那位小帝姬,她才会悄无声息地便回了娘家。

  茗珥打赤水回来,便觉陌熙的行为举止有些异常。

  倒茶捏肩便也罢了,他居然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了碗莼菜牛肉羹。

  她瞪大眼睛望他,深怕他在里头投毒——最怕这忽如其来的关爱。

  “尊,尊上你这是,闲来无事欲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手却已默默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颇令她意外的是,味道居然还不错。

  她不免又多了尝了几口,后又直接端起碗来喝。

  陌熙递了块帕子过去,轻声道:“擦擦嘴角。”

  茗珥一怔,迟疑着接过帕子,复又抬头巴巴望着他,带着丝哭腔:“尊上你莫不是要将我捉至天君跟前认罪罢?”

  诚然,陌熙此番举动,令她蓦地忆起她阿娘说的那番话。

  陌熙封印了魔尊临渊,是无上功德;她私放了那魔尊,便是天大的罪过了——她俨然已看到自己被架在一口大锅上,撒些葱姜蒜爆炒的情景了。

  陌熙望着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有些手足无措。也不晓得是该递帕子给她擦眼泪呢,还是该好言好语地哄了她不哭才是。欸?对了,她方才是为何哭成这般模样?

  陌熙眉头一皱,惊觉自个儿压根就没听清她方才说的话。

  “咳咳。”他轻咳了声,将手负于身后,又直了直腰板,意欲掩去自个儿此时的窘迫。

  茗珥见状,慌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你,你,你莫不是要亲自动手捉我罢?”

  “……”陌熙嘴角抽了抽,转身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端了碗葱烧海参进来。

  “尝尝味道如何。”

  眼眶仍是红红的茗珥见了,又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呜呜呜,葱烧扇贝一点儿也不好吃的,真的。”

  陌熙不明就里地回了一句,“蒜蓉粉丝蒸扇贝倒是不错。”

  “……”茗珥一愣,哭得愈发伤心。

  “呜呜呜,蒜蓉粉丝蒸扇贝最难吃了!扇贝炒什么都难吃!”

  陌熙有些懵,却仍是硬着头皮搭话,“炒着不好吃——那边蒸了吃?”

  茗珥两眼一黑,险些哭得背过气去。

  陌熙见状,赶忙往她嘴里塞了只海参。

  “唔?”茗珥蓦地止了哭声,不自觉嚼了几口。

  “嗯,真香。”她眼角挂着泪,如是道。

  她继续嚼着,有一颗眼珠滑落脸颊。

  陌熙伸手,却在触手之时,化作一粒米粒大的珍珠。

  “鲛人泣珠?”他猛地握住那粒珍珠,悄然将其纳入袖中。复又抬眼去望茗珥,面色愈发阴沉起来。

  一只扇贝,如何能够泣泪成珠呢?

  他眸光一闪,陡然忆起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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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一只扇贝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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