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下山的扇贝
皖惜2019-01-02 23:003,168

  火夙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着开始装腔作势:“帝姬现今不愿说,本尊倒有许多法子能让你开口……与其平白受些皮肉之苦,倒不若赶紧老实交代了。”

  “哼!”茗珥朝他翻了个白眼,满是不以为然。

  “你……”火夙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是无可奈何——总不能真将她下锅炒着吃了吧?届时莫说是水君不答应,便是身侧的陌熙也不见得会放过他。

  “你……同蚌族世子,云峥的交情,如何?”陌熙抬手揉了揉额头,期期艾艾着问道

  茗珥闻言,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高高在上的陌熙,一字一顿,“青梅竹马,生死之交。”

  “呵,那你该有多恨我……”

  陌熙缓缓垂下眼,轻声呢喃道:“罢了,你且离去罢!魔尊一事,本座自会替你收拾残局,权当是还了昔日弱水之情。”

  火夙在一旁劝阻:“你替她担着?如今魔尊出世,四海动荡,过不了几日天君便会派人前来问罪……我且问你,你如何替她担着?”

  “最坏的打算,不过同那临渊同归于尽罢了!这原是我同他二人的宿命,逃不过的。”陌熙顿了顿,侧身凑于玄素耳边,“那日酒后你曾提及的那个人,我怕是等不到了。若有一日你见了她,便将这只忘忧铃还与她罢……”

  陌熙手中一抹嫣红,刺得茗珥分外眼疼。

  忘忧铃,乃是她姐姐的法器,本为通体碧色,现如今,却被染成了赤色。

  “唔……”玄素点点头,转身将铃铛抛给了下头跪着的茗珥,颇为意味声长着道了声:“物归原主……”

  “……”茗珥明显瞧见陌熙的身子震了震,随后又见他用一种克死爹妈的哀怨眼神盯着自个儿……

  玄素借此见缝插针,抛出了个十分中肯的方案,“依我之见,只因那上古封印被破,临渊那厮方才得了空隙逃脱出来。为今之计,唯有摆下那歃血阴阳阵,重新将其封印起来……只是那阵眼玄铁玉在阵破之时化为五块残玉散落四处,若当真寻觅起来,并非是件易事……”他刻意顿了顿,望向茗珥的眼神有些玩味儿,“倒是帝姬身上的鸾音琴,或可助陌熙你早日寻回玄铁玉——只不过,这鸾音琴乃是帝姬护身的法器,是片刻离不开身的,如此,便也只有劳驾帝姬您一同前往寻找玄铁玉了。”

  茗珥从未有过似现在般想要冲上前一巴掌拍死玄素的冲动——只不过这般建议,怕是得不到陌熙认同的吧?

  她这般想着,不由宽了宽心。

  可下一秒她便听见不远处的陌熙神色坦然着道了声:“如此,也好……”

  好,好你奶奶个头哇!什么魔尊,玄铁玉的,关姑奶奶鸟事!

  “唔,我不去!什么魔尊出世,同本帝姬,同水族均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事儿,我又何苦要受这份罪!擅自重塑云峥仙身是我不对,可你当年奉命屠了蚌族满门,百年后方知是天君糊涂,勿信了小人谗言……陌熙,你当真不觉着自己错了么?”

  “你……你说什么?重塑云峥仙身,天君勿信谗言?”一旁乐呵呵瞧戏的火夙果断抓住了重点,继而扭头望向一头黑线的玄素,“甚小人谗言的,均是你扯的慌罢?”

  “唔……”玄素抚额哀叹, “此事的症结原在于此……”

  茗珥至此方知,这万年来,她被玄素随口撒下的一个弥天大谎耍的团团转……

  彼时蚌族被灭,只因那时的世子云峥,早已被魔尊临渊占去了皮囊。此事乃神族秘闻,不可为外人所知,故而当日玄素不过是随口扯了个谎,将她匡了匡罢了。

  她不知临渊是何时偷跑出来的,也不知那些年整夜陪着她吐珍珠的,究竟是云峥还是临渊。

  她只知,这些年她辛苦等来的,确是魔尊临渊无疑。

  茗珥不由地摸了摸自个儿的脑袋,很庆幸在那段时日里,临渊没有魔性大发地将她给炒着吃了。

  可犯下如此弥天大罪,她似也逃脱不了被人炒着吃了的命运了。

  “帝姬考虑的如何?”

  “唔……”她当即顺着台阶往下爬,“如此,我便给黄尊你几分薄面罢……”

  当夜,茗珥于潇湘苑内翻箱倒柜地收拾包袱。

  她手中正叠着件白色的倚梅披风,眼风飘过窗外,不由愣了愣神,随即开口招呼道:“这外头月黑风高的,黄尊你飞檐走壁的也不怕摔了跟头?”

  话音刚落,她便瞧见窗外那株落叶海棠浑身震了震,簌簌落下许多花瓣——某只没出息的还真一脚踩空给摔下去了……

  玄素捂着额头进屋,见着一室狼藉的摸样,有些哭笑不得:“帝姬你这是要将这潇湘苑给拆喽?”

  茗珥眼皮也不抬地答道:“拆房子什么的,原是本帝姬百儿来岁才干的事儿,如今想来却是呸没出息……唔,对了,你既是来了,便替我去膳房拿些新做的糕点,好带的路上吃——想来因着我是个新来的,膳房的弟子似都不大愿搭理我……”

  玄素嘴角抽了抽,愣是没挪步——姑奶奶,您每去趟膳房都能将半个膳房搬回来,他们那是怕了您了成么?!

  “唔?”茗珥抬头瞄了他一眼,眨巴眨巴大眼,颇为诚恳着问道:“你找我有事?”

  玄素呃了一声,直愣愣地盯着她,半响憋不出一个字。

  茗珥撇撇嘴,继续蹲下身子叠衣服。

  “那个……忘忧铃的事儿,帝姬你就没什么想要追问我的?”

  茗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歪过脑袋去望他,“你不说本帝姬倒忘了,那忘忧铃乃是姐姐之物,如今交还我手,本是无可厚非——可为何,打那之后老乌龟便时常以一种极其,唔,极其怪异猥琐的眼神瞅我……莫不是,他仍记得同姐姐在凡间的事儿,因而觉着十分愧对于本帝姬我?”

  “咳咳……”玄素捂嘴轻咳了几声,略有些忐忑道:“他这般行径,自是有缘由的。”

  玄素接下来的一席话,折腾地茗珥一晚上没阖眼——自然,脑袋上被鸾音琴砸出一窟窿的玄素同样没能睡个好觉。

  诚然,陌熙身为中天战神,后又升为一方帝君,纵使被迫着喝了整整一桶的忘川水,多少还能留住些残念在脑中的。

  很不幸,在梵雲山的这些时日里,因着另两位不分昼夜地秀恩爱,他脑中残留的记忆愈发清晰了起来。

  陌熙曾不止一次追问他二人,他身上的忘忧铃从何而来,记忆中的那名女子又是何人……

  火夙向来是个甩手掌柜,每每这个时候均是脚底抹油着开溜的——由于种种不明确的缘由,玄素没能跑过陌熙,便只能耐着性子听他唠叨。

  这一来二去的,他不免失了耐心。

  是以,玄素那四海无敌的胡扯功夫便又派上了用场——他随口便为陌熙编出了场情伤。

  这一段他叙述的极为冗杂且有自我吹嘘的嫌疑,茗珥稍作整理后大致概括如下:陌熙千年来曾一心痴恋神族中的某位仙子,更曾于上天赴宴时拾得那仙子贴身的信物,怎奈那仙子早已有了意中人,将他的一片痴心置若罔闻。陌熙当时那叫一个郁闷呐,心塞呐,要死要活的……然后他就跑到冥府喝忘川水去了……

  换言之,他娘的那老乌龟是将她当做了老情人哇!

  翌日清晨,到了启程的时候,独独不见茗珥的身影。

  陌熙抬眼扫了圈众人,眼风瞥向默默捂着头的玄素,“昨个儿夜里,你去了她房中?”

  玄素嘴角抽了抽,忙摆了摆手大义凛然道:“你这话若被璎珞听见了,她可是要醋的!我不过是去交代几声,并无甚逾矩的行径!”

  陌熙面上一沉,“那你头上的窟窿从何而来?她虽娇惯了些,却不轻易动手……”

  玄素:“……”

  眼瞅着跟前的陌熙竟一味地偏袒着潇湘苑那位,玄素只觉自个儿这是挖了个坑将自己埋了……

  “唔,好困呐……老乌龟,可不可以晚点再启程呐?”茗珥揉着睡眼,一路轻晃晃地飘到揽华殿。

  陌熙侧身睇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化作原身,我将你携于袖中上路便可。”

  “唔……”茗珥二话不说,当即化作一只扇贝,一跳一跳着蹦进陌熙的袖子。

  她跳进去的那刻,陌熙吃重着皱了皱眉,却并未吭声。

  茗珥在壳中摆了个舒服的睡姿,临睡前还不忘催促他启程,“唔,老乌龟飞快些,待我醒了,可是要寻个地方吃东西的!”

  茗珥昏沉沉睡了一路,而后是被一条芳香四溢的烤鱼给唤醒的。她张了壳,稍吧唧吧唧嘴,三两口便将它解决了。陌熙垂眼睇了睇她,耐着性子嘱咐道:“此番你我前往封县,意在找寻火玄玉,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擅用术法,不可坏人命格,不可插手凡尘俗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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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一只扇贝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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