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怕死的扇贝
皖惜2019-01-03 23:003,175

  “老乌龟!你念叨完了没?吵着本帝姬休息了!”

  茗珥颇为不满着嚷嚷了几声,陌熙扯嘴笑笑,便不再言语。

  约摸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二人终是到了封县境内。为着行事方便,陌熙化作青衣道士模样,转头瞥见一身紫云纹绡衣,耳畔明珠熠熠的茗珥,不由摇头:“如此这般,过于招摇了。”随手掐了一诀,将她化作随侍小童模样,又道:“如此,甚好。”

  “老乌龟,这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幻化成一个男子?”茗珥摸摸头上高高梳起的发髻,气得直跺脚:“化作男子我就不能穿最喜欢的绡裙了。”

  陌熙转身往城中去。

  “待回了梵雲山,便都由着你,眼下寻火玄玉要紧。”

  “哎,你等等我。”

  封县虽只是个县城,却因地处皇城根脚下,得了些龙气相佑,千年来风调雨顺,城中百姓的日子自也过得滋润。只是前些时候,打郊外发现了几具被挖空了内脏的腐尸,一时人心惶惶,县老爷及诸多衙役苦查无果,便不得不上报了朝廷。赶巧当今圣上酷爱鬼魅精怪之谈,前些时候更是张贴了皇榜,道是要寻位道法高深的道长奉为国师,以保其皇室千秋基业。皇榜一出,自是招来了诸多神棍及高人。眼下皇城根脚下整好出了这档子怪事,那诸位高人便被皇帝老子一脚踹来了封县,道是谁能降了这城中的妖怪,便是将来的国师。

  是以扮作道士模样的陌熙同茗珥,便自然而然地被当作了前来降妖的道士。

  “哟,二位道长也是来降妖的吧?里面请……小虎子,地字第三十号房!”

  “店家,我二人只是来问路的,至于住宿……”

  “哎呀道长您有所不知,近日来城中来往的道长法师颇多,这城中的客栈啊早已是人满为患!就我这,乃是最后一间客房了。再有,您瞧那位小道长,这都已经吃上了。”

  陌熙皱了皱眉,转头望向手握鸡腿的茗珥,小心询问道:“便在这儿住下了?”

  “……嗯嗯,这鸡腿真香。”

  “可此处便只剩得一间房。”他再次小声询问。

  “啊,醋溜丸子来了!嗯,好吃!”

  “……罢了,如此便有劳店家了。”陌熙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把将吃的满手油渍的小道士拎起,又转头吩咐小二将剩下的饭菜送到厢房内,继而像拎只小鸡仔似的将人拎回房中。

  “我瞧这城中似有妖气冲撞,方才那店家又道城中近日来了不少道长法师,莫不是有妖物因着机缘巧合得了那火玄玉,出世祸乱人间?”

  茗珥吐了口鸡骨头,托腮道:“大抵是这样罢?只是寻常妖物大都惧怕那火玄玉,能够占为己有的,眼下妖魔两界,怕是不多了。”

  茗珥吐骨头的动作一滞,抬眼望向陌熙——果不其然,他又在以一种克死爹妈的哀怨眼神盯着她。

  “唔,你别看我!”她不禁扶额,“我当真不知那云峥被魔尊附了身,也不知那魔尊如今身在何处,更不知近日在封县作怪的可是那魔尊……”

  陌熙摇摇头,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只是眼下魔尊出世,须得尽快寻回玄铁玉。你且待在房中休息,我去城中打探一番。”

  此番茗珥竟破天荒地没有闹腾,只乖乖点了点头,嚷嚷道:“方才来着我瞧见街上有卖糖炒栗子的,尊上你可否顺带捎些回来?”

  她随手比划了下,陌熙皱眉:这怕要连锅端回来罢?

  “好。”他微颔了颔首,轻声应道。

  陌熙走后,茗珥便继续卧在榻上吃丸子,吃着吃着,忽地闻见一股梅花香。

  她吸了吸鼻尖,侧身瞥见窗外立着一抹白色身影,吓得随手招了朵祥云拔腿就跑。

  诚然,她没能如愿,而是被那人给截下了。

  “你,你别过来!我,我,本帝姬好歹救了你一命,又,又勤勤恳恳不辞辛劳地照料了你那散魂许久,唔,你,你也该知,知恩图报些……哇,莫要将我烤着吃了。”

  话音一落,她随手掐了个诀,促不及地变回了原型——到底是修炼了几千上万年的扇贝壳,想是能抵挡一阵那魔尊的凤凰火罢?

  临渊扬眉,盯着跟前那只硕大的扇贝壳,煞有介事地挽了袖子,指尖一点,化出一堆柴火及一口大锅。

  他稍斜了斜眼,瞥见壳中蜷缩着的那抹微微发抖的青色身影,只觉好笑。

  抬手敲了敲那贝壳,低声道:“你若再不出来,本尊今日便烤了你做下酒菜。”他刻意顿了顿,又道:“本尊嗜酒,想必帝姬是知道的。”

  跟前那只硕大的贝壳转眼间便化作个人形,却仍是一副道观小童模样——临渊皱眉,抬手将她化回了女身。

  “唔……”茗珥一愣,往后退了几步,“你,你想做什么?我,我虽是那陌熙名义上的帝后,实,实则同他不甚相熟,不甚相熟。”

  “呵……”临渊轻声一笑,复又皱眉道:“哦?你原是那陌熙的帝后?本尊原还多少念着些往日的恩情,可如今帝姬你竟成了那陌熙的帝后……不如,本尊还是将你烤着吃了罢?”

  “哇!老乌龟救命啊!”茗珥一听这话,吓得放声大哭。

  “呜呜呜,老乌龟你去哪里了,你,你家帝后都要被人烤着吃了,你,你怎么还不回来?”她哭的稀里哗啦,连带着说话也带着丝哭腔,抽抽搭搭的,显得尤为委屈且惹人怜惜。

  她一面惨凄凄的哭着,一面从指甲缝里透了点余光去瞧魔尊——幼时,她时常在外头闯祸,然学艺不精,打又打不过人家,虽说后来因缘际会得了神器鸾音琴,却仍是打不过个那些术法高深的上神。一次挨了打回家,被她阿娘瞧见,气的她阿娘拉着她父君一同将那倒霉上神揍了一顿——虽说她父君修为一般,她阿娘却十分厉害,架打的尤其好。而后她阿娘又很是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若是往后再遇着些打不过的神仙,男神仙便只管往死里哭,女神仙便只管往死里打,术法比不上人家,诸如扯头发扒衣服这类手段也成。

  是以,眼下的这魔尊,应当是归于男神仙这类罢?

  临渊不想她这般胆小,随口匡了几句便哭起了鼻子。可他实在无甚哄女孩子的经历,又怕贸贸然开口更吓着她,索性便皱着眉头巴巴望着她哭,有几处哭的好看的,更是不自觉的鼓起了手。

  茗珥抽抽搭搭地哭着,眼瞅着快岔了气,跟前的魔尊却仍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意——她不禁腹绯道:难不成要将对付女神仙那套用上?

  她又偷偷瞥了他几眼,琢磨着是揪他头发还是扒他衣服更利索些——哦,是了,眼前的人高了她整整一个头,定是扒衣服更利索些!

  临渊见茗珥偷偷着打量自个儿,道是她终是哭累了,正欲上前宽慰几句——却是眼前一黑,平白挨了一拳,随即前襟处似又被人狠狠往外扯了扯。

  “啊本帝姬今日跟你拼了!”

  临渊皱眉,顺势将扑上来的茗珥一把抱住,而后身子往后一侧,二人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唔?”茗珥手里仍扯着他的前襟,一脸愕然。

  “帝姬,可否起来说话?”临渊浅笑着上下打量她几眼,如是道。

  茗珥稍回了回神,忙不迭起身,颇有些难堪着陪笑,“咳,尊,尊上,委实客气。”

  “本尊自千年前便有了神识,多年来蒙帝姬悉心照料,这才得以早日恢复真身——这份恩情,本尊铭记于心,自也不会伤害帝姬你。今日前来,只是想告知帝姬,云峥的下落。”

  “云峥?”茗珥抬眼,直勾勾盯着跟前的人,“他还活着?”

  “活着,千年前,那陌熙将本尊的元神封印时,他便又重得了肉身。不过是因着身上的离魂咒,失了术法和记忆罢了。眼下,他便在这封县中。”

  “他在封县?”茗珥顿了顿,似想到了些什么,又默默往后挪了几步。

  “呵。”他不由掩袖轻笑,“自然,那陌熙同帝姬你为何会现身封县,本尊也是知晓的。”

  “唔……”她陡然又生了扒他衣服的念头。

  临渊见她如此神态,便知她又胡乱生了些奇怪念头,微勾了勾唇,淡淡道:“帝姬既已知晓此事,本尊,便先告辞了。”

  小帝姬,你我之间,来日方长。

  待临渊走远了,茗珥方才回过神来,继而垂首顿足,懊悔不已——你他娘倒是告诉老娘云峥那小子在封县哪疙瘩窝着啊?

  “唉!”重重叹了口气,茗珥余光一瞥,瞧见案前摆着那半碗醋溜丸子,竟破天荒地觉着无甚胃口。

  陌熙进屋,见茗珥正卧于榻上小憩,不远处案前竟还剩着小半碗醋溜丸子,一时愕然——自打这小帝姬来了他梵雲山,入了她院中的吃食便从未见有再剩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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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一只扇贝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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