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一天罗川和霍汝斯错过了回P县的最后一班长途公交，只得选择在Q县的招待所住一晚。
霍汝斯觉得如果此刻用瞬移把罗川带回去，那她想不承认他不是人类都不行了。
正想敲罗川的房门忽听得里面传来罗川在打电话的声音。
“我没事，真的，黏皮糖你就放心吧，你再这么啰嗦，我打算以后改口叫你老徐了。”
“就是回Q县看看了解下情况。”
“我……不是一个人，霍汝斯陪我来的。”
“哎呀你发什么火啊，是他保释的我，又陪我来的，说真的，他已经帮过我好多次了，怎么叫趁人之危啊！”
“趁你吗，别逗。哎呀还没说你那个伪证了，以后别再乱说了。呸呸呸，没有下一次。”
“没事，我不会怪你的。”
“嗯，还在Q县，错过了末班车先在这边对付一下吧。就是公共浴室供热水的时间错过了。”
“别别别，大半夜你别来接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继而是关门的声音。
罗川拿着电话打开门向楼道内张望了一下，一片安静祥和。
奇怪，刚才好像感觉门口有人的。
“啊，没事，这么晚你别过来了，你那么忙，我明天一早就会回去的。”
“嗯嗯，好的，挂了哦，拜拜。”
挂掉电话罗川去打热水，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城市生活让她早已淡化了这些印象，然而纯朴的过去永远都会在记忆深处留有一席之地。
打热水的时候她居然遇到了梁以宽，互相点了个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你还有多久志愿者就结束了。”
“啊。”小梁没想到罗川会主动跟他说话，“等元旦过后再一周。”
“挺好，终于可以解脱了。”
小梁有点想反驳，可对照自己近三个月的经历，罗川这话某种程度上并没有错。
“怎么会想来这做志愿者的。”
“老师总说我的画缺少灵魂的共鸣，就想选个偏远安静的地方去找找灵感。也是好奇，想着福利院的孩子总是活泼可爱吧，就来这了。”
“你傻么，活泼可爱的父母还会遗弃他们？”
“有的是孤儿嘛。”
“那怎么样，事与愿违了吧。”
“嗯……”小梁没有直接回复罗川，低头关了水笼头又换了个暖瓶，他把出水调小了一些。
“最开始或许是，不过坚持下去就不一样了，挺神奇的。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比这次做的更好。”
“居然喜欢上这了？”
“谈不上，不过这里太缺少男老师了，如果需要我还回来帮忙的。”
“好青年，那画画的灵感找到了么？”
“我也不知道……”
“要是哪天你的作品让老师认可了，能不能发我看看。”
小梁诧异地望着罗川，暖瓶的水溢了出来，他赶紧关了笼头。
“好，我希望那一天能快些到来。”热水都已注满，小梁按上壶盖就跟罗川告了别，出门之际他背对着罗川说到：“罗小姐，如果可以的话多回来看看小河吧。”不等罗川回复便径直离去。
罗川面无表情地呆楞在原地。她没法做回应，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不一会儿她也拎着两壶水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忽然想起要问问霍汝斯是否也需要，意外的是无论是敲门或是手机联系都没反应。
奇怪了，这会就睡了？这屋隔音这么差睡的这么熟吗？
霍汝斯自是没有睡觉，他也没有回复罗川的信息，刚才罗川跟徐忆的电话让他想在罗川面前实施瞬移的想法彻底没了心情。
他合衣躺在床沿上，双手枕在脑后，他的心绪没来由地郁闷烦躁——不相信我是非人类，不相信就不相信，我还不想去证明了。就算罗川你不告诉我你的愿望，我也一定有办法确认你召唤人的身份。
大半年的时间都这么过来了，在没遇到罗川前即使丝毫没有召唤人的线索，霍汝斯也未曾感受到此刻这般烦闷的心情。
关键的来源还在于罗川。
当初的自己什么都不懂，仅有的是在自己的世界所学到的对人类世界的认知和上一代召唤使留存的身份。
稀里糊涂地过了大半年又再次遇到了罗川，没坐过地铁，没坐过火车，没坐过飞机，分不清男女厕所，不懂得男女有别，不知道这个世界人类不仅容易身体得病，心理上也会得病。
看到自私市侩的人，努力拼搏的人，为爱勇敢的人……
自己也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发生着惊人的变化，自己懂人情世故了吗，不知道。
那天保释罗川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个女子紧紧地抱着他，是那么的弱小无助，纵然在他的认知里罗川有着一个强大的心，当时的情景也足以触动霍汝斯。
不想离开她，她太需要关怀了。
可是自己不可能留在人间。
所以，拜托那个徐忆？
下一秒那种郁闷焦躁的心绪又涌了上来——不行，休想！
不行，霍汝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干涉其他人正常的生活——霍汝斯在跟自己的思想作斗争。
还是考虑自己的正事要紧。
如果罗川真的一直不肯说愿望，那么找到召唤阵也是可以直接完成召唤任务的，霍汝斯就不信之前的那些召唤使没遇到召唤人忘记愿望的，所以……问题不就是一直以来都没感应到召唤阵么。
如果召唤阵被毁坏了，他也不会安然无恙的还留在人间。
所以，召唤阵一定还存在于p市的某个角落。
又再次回到了原点。
自己的运气是不是有点背。
睡意渐渐涌上头，霍汝斯已经不想再费脑筋，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
第二天两人都睡了个懒觉，还能吃个早中饭坐临近中午的那趟车回p市。
“霍汝斯，昨天很早就睡了？敲你门发消息都没反应。”
“嗯，不好意思，我睡着就比较死。”霍汝斯破天荒的在吃饭的时候说了话，假话心虚，罗川也没意识到。
罗川领教过睡成死猪的霍汝斯就没再多问，这个时候她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您好，请问是罗川罗小姐吗？”
“我是，您哪位？”
“这里是Q县公安局，关于您弟弟罗小河失踪一案我们已经有了新的线索，您的嫌疑已经洗脱，能否叫上您的保释人一起来这里一趟。”
罗川长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来来来，我们现在就在Q县的招待所呢，我们一会儿就过来。”
“他们找到小河失踪的线索了，我终于不用蒙受不白之冤了。霍汝斯，赶紧吃饭！”罗川说着就猛拍了一把霍汝斯的背，差点没让他把口里的粥喷出来——吃饭不说话也是有“危险”的。
吃完饭他俩兴匆匆地赶回了警局，民警又再一次接待了这两个人，也就过了一天而已。
“抱歉，罗小姐，之前让你受累了。我们言归正传吧。”
警察吐了一口气，将几张照片显示在了电脑屏幕上，不是很清晰，但也能认出画面中的人物，其中那个小小模糊的身影的确跟罗小河有几分相似，正被两个人拽着在公路上前行。
“这就是罗小河！”警察看出了罗川的疑惑，“画面算不上清晰，不过我们有福利院当天郊游的照片，可以证实照片上的孩子的衣着就是罗小河。”
“那他身边两个是什么人？这图片是哪来的。”
“我们调看了那一带的路面监控录像……”感受到罗川一股“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调查”的怨气，警察连忙解释道，“啊，别误会，我们在跟你了解情况前就已经在调查了，只不过监控录像太多，花了些时间找线索。”
“好吧，辛苦了。”
“应该的。这个录像上的两个男人不知道罗小姐认不认识。”
那是两个类似工地民工打扮的人，罗川很少直接接触这些人，她只能爽快地摇了摇头。
“哦，没关系，我们会派民警对那附近的建筑工地进行走访的。”
“能问问这两个人是怎么做到把罗小河从福利院带走的吗？”
“福利院附近最近的监控在靠近招待所的位置，录像上并没有发现罗小河的身影，但是那两个大人有出现，当时是骑了辆三轮车，车上有麻袋，怀疑罗小河当时被藏在那里。”
“三轮车？这样就说得通了。”霍汝斯在一旁应和道，“福利院有简易的定位系统，想必警察同志也知道，罗小河信号消失的范围和时间一个小孩子是绝对做不到的，用三轮车恰恰缩短了信号超出范围的时间。”
“这位先生说的没错。所以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找出这两个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警察吧，有信息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罗川和霍汝斯起身和警察握手告别，霍汝斯也重新拿回了保释费。
罗川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至少自己不会再被扣着疑似嫌疑人的帽子了。
至于罗小河的行踪，她还是一副铁石心肠不为动容的感觉。自己还不如那个当志愿者的大学生关心这个孩子，改变不了的命运，改变不了的心态。
“两个民工这么大费周章的把罗小河带走，也不像是普通拐带啊。”
“怎么说？”
“要拐带也是找正常孩子吧，目标很明确，依我看不会是绑着他逼我那老爹要赌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