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霍汝斯住的是单位给他租的专供高级技术人才的小区，通俗讲就是白领公寓。
进进出出是各种刷脸刷卡，那种感觉就好似一个现代世界中与世隔绝的地方，连只老鼠都钻不进。
除了门卫和同事，邻里之间恐怕谁都不认识谁。
附近买菜只能去大型超市，蔬菜水果多是转基因，温室大棚种植的产物，好看是好看，营养成分也没太大区别，但是烧出的菜就是不香。
没了书包，就只能靠双手拎着，幸好只是两个人的量。
罗川和霍汝斯都各自拎了些。
这是第二次跟霍汝斯一起买菜，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提醒罗川霍汝斯的身份——营养学方面的专家。但，显然这个专家对于自己的吃，除了牛奶并不是很在意。
罗川观察霍汝斯的脸色不是太好，
决定选做一些能增加食欲，助排毒的菜。
茄汁鲈鱼，山药虾仁，醋溜白菜，薏米粥。——完美，这是罗川想好的菜式。
“霍汝斯，你平时都怎么解决吃饭的？”
“我吗，一个人怎么方便怎么来，出去吃或者单位食堂。”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营养专家。”
“这有什么，文章写的好的人，字就一定写的好吗？”
“好像……有点道理。”
霍汝斯借机怼了怼罗川，笑着说“我不介意有大厨给我烧。”
“呵呵，抱歉哦，我自己都懒得烧。”
两人拎着蔬菜继续往霍汝斯的家走着。
“霍汝斯，从来没听提起你的家人，还有那么多城市以你的实力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你怎么跑到P市来了。我就是好奇，你不想说没关系。”
霍汝斯倒是从来没想过家人这个问题，他是怎么出世的，百年前突然发酵生成的产物，那么让他诞生的是鲜奶还是自然界的化学元素？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说家人，那必定是长老还有那些一起励志当召唤使或已成为召唤使的兄弟姐妹。
至于什么发展，那是人类对自己生活的定义。只是他也逐渐感受到那些发展给人类自身带来的收益：地位、财富、满足、快乐……大概罗川想说的是这些，反正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些。
会来p市还不是因为召唤他的人在这座城市。
霍汝斯思索了一下，“我是个……算是孤儿吧，感谢这个世界创造了我。我有很多兄弟姐妹，但平时并不常见。有一个关心我的长老。来这个城市是为了找人。”
“难道你也是在福利院呆过的？找什么人啊？”罗川认为霍汝斯口中的那些兄弟姐妹就他福利院的伙伴。
“不是福利院，但我们也是各自截然不同的……‘人’。找的人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也许近在咫尺，也许远在天边。但就在这里，这座城市把我召唤而来。”
罗川想不出霍汝斯说的是什么地方，始终觉得是与福利院类似的机构，难怪他在对待罗小河的事上这么有耐心。
至于后面找人说的神神叨叨的，特别像个中二青年。什么召不召唤的，八成就是找工作找到这来的。
“你这是真的要找人吗，真抽象。”
“真的，但是我好像找到了，又好像根本没找到。”
“去去去，能好好聊天么。”
霍汝斯觉得有点委屈，从头到尾他都在一本正经的回答罗川的问题，怎么就没好好聊天了。不是你罗川一直不肯说愿望，不然早就能确定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了。
心累，霍汝斯决定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
“下午，要不要陪你回趟Q县去了解下情况。”
“不用，太麻烦你了。”
“那我能好奇问问徐忆给你作伪证的那段时间你去干什么了么？”
“我……的确去了趟Q县。”
“没人看到你？”
罗川点了点头，“我刻意避开了村里容易被人撞见的地方。”
“哦，有点意思。看来徐忆做不做伪证，你的嫌疑在警察眼里都是注定的了。”
“我哪知道那么巧，偏偏那天罗小河还给弄丢了。”
“那你回Q县是……”
“祭拜我的母亲。”
“对不起，原来你母亲已经……”
“没事啊，她过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对那些生离死别其实没有太大的感知。知道我跟徐家人的关系么。”
霍汝斯摇了摇头，“不过，从我第一次把你弟弟送去，救了那个老人，我就觉得他们家的人都跟你很熟。”
“是啊，我从5岁起就被徐爷爷收养了。”
罗川把自己家庭情况和被徐家领养了10来年的事都跟霍汝斯说了下。
“原来如此……难怪警察要怀疑你，因为你恨他们父子。”
“切，那我不会早点下手报复，非要等到现在？”
“因为那天是罗小河难得的离开福利院的机会。”
“拜托，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那天郊游。好了，大侦探，到地刷卡吧。”
霍汝斯刷卡进了小区大门，他还没放弃思考。“福利院不会告知你父亲吗？”
“理论上会的，但那个人失踪很久了，告不告诉没什么区别。”
“警察这么盘问你，明显就没把你弟弟的事当成普通的走丢事件。他们一定有更进一步的证据。”
霍汝斯用指纹刷了一楼的门禁，然后又刷脸进了自家的门。
罗川看的一头黑线，这就是个人形钥匙。
“不过，没想到徐忆跟你原来是这种关系。”
“哪种，大侦探，今天你话有点多呢。”
“同一屋檐下，朝夕与共，十年！”
“是啊，像家人一样。”
“你俩居然没成为男女朋友。”
……
“你可真会学以致用，我怎么还是比较喜欢以前‘傻呆呆’的你。”
“你喜欢我吗？”
罗川感觉自己被呛到了，她的脸突然有点发热，要不是出了趟门霍汝斯戴上了眼镜，被他这么盯着问话哪里受得了。
“此喜欢非彼喜欢。我那是对照你以前的表现。”
“原来你更喜欢刚开始接触的我？我想想……啊，学思湖……然后……嗯……”
跟随霍汝斯的回忆，罗川感到脸上一阵阵的抽搐。
“宿舍……”
“别，不是，大哥！住手，我求你了，别回忆了！”罗川想到了那个一丝不挂的霍汝斯。
霍汝斯一把握住了罗川上前推他的双手，凝重地望着罗川。
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被霍汝斯这么“痴情”地望着，罗川的心忽然跳的厉害，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罗川，我觉得昨天抱着的你好像比学思湖坠河那时候——胖了。”
罗川迅速挣脱了出来，“我后悔了，应该给你买个猪脑子补补。”说着赶紧逃进了厨房。
留在原地的霍汝斯脸上浮现出一丝无法琢磨的浅笑——你的心出卖了你。
中间霍汝斯也想去帮忙但都被罗川赶了出来，无奈他只得在厅里看看电视又看看手机。
有两条徐小暖的留言。他还满欣赏这个姑娘的，或许是真的跟罗川有点像。小姜月底就会回来了，几个学生就会交到他手上。
如果可以，他想提议将三人都留下，完全没必要再搞校招和社招。几个学生表现都不错，年轻人思维活跃又积极，没必要让他们经历那么残酷的竞争还搞招聘浪费时间。
正想着，罗川已经端着做好的饭菜上桌了，霍汝斯也起身一起帮忙摆桌，那一刻他忽然有点明白了所谓“家”的意思。
霍汝斯吃饭是不说话的，罗川也就跟着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谢谢你，下午我要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我、要、回、家啊！”
“你是要去Q县。”
“噗……”罗川一口粥不偏不倚地喷在霍汝斯的身上。
她立马寻找餐巾纸给霍汝斯擦擦。
“我就说吃饭不要说话吧……”
罗川不想理他，因为她知道霍汝斯每次能开口说话了那是他吃完了。
“你可真可怕，怎么猜到的。”
“没什么，你工作上的事都拜托出去了，难道你还能宅在家里不成。再说了，你实在是不太让人放心，如果你也被拐了那就好玩了。”
“切，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罗川忽然想到了母亲的遭遇，20多年前被拐骗到那个山村，无人问津，无人救赎，直到再也没有勇气走出。
Q县地处偏远贫困乡镇，一直是个信息闭塞，愚昧落后的地方。过去了20年才好不容易搞到现在稍微有点像样的政府部门门面和配套设施。
农村的20年能比得上城市发展的20年么？先天地理条件的限制加上后天发展的缓慢，一代又一代的人仍然走不出那个格局。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二人收拾了下霍汝斯换了衣服后，两人便打车去了Q县，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罗小河所在的福利院。
到达之后他们表明了来意，出来接待的正是小梁，他又再次见到了罗川，也一眼认出了身后的那个男子正是当晚同罗川一起送罗小河来的人。
“我叫梁以宽，你们叫我小梁就行，你们是来了解罗小河的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