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朝杜明月柔柔一笑,“我哪有什么事,是你太担心我啦。”她捏了捏杜明月圆嘟嘟很可爱的脸,“放心啦,我是她妹妹,她能对我做什么?”
杜明月看到崇明这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儿,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您还是太单纯了。”
崇明不解的看着她。
杜明月本是不想说的,这也是她该避讳的,却一时间没忍住,说道:“您性子好,待人和善,不代表所有人都跟您一样心地善良,安合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只有您还眼巴巴依旧把她当作是亲姐姐,可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把你当作了最疼爱的妹妹,有为你想过?”
眼见着杜明月越说越抱怨,为她打抱不平,崇明眉眼弯弯的,微笑道:“好啦,不要再说了,我姐姐不是你们所想的人。”
杜明月实在是不明白,所有人都知道安合是什么恶毒的性子,唯独崇明这位当事人依旧当她是自己的亲姐姐,说句难听的话,无情最是帝王家,别看先帝驾崩时嘴里一直念叨着先皇后的名字,当年宠幸段贵妃的时候,还不是废了先皇后,这才酿成后来的大祸。
这些都是上一辈的事,可杜明月确实很心疼崇明的,家里的老人有时会嘀咕几句,说昔日的段贵妃可真是个妖孽,把先帝爷蛊惑成那样,献血祸害了郑家的江山,可是这跟崇明有什么关系,崇明公主前半生都是在冷宫里渡过,花一样的年纪白白浪费在了幽幽的冷宫里,换做是自己早疯了,可崇明公主不但没有一丝埋怨,还常年茹素,要为天下枉死的冤魂超度,光凭这份心思就比那蛇蝎心肠的安合好多了。
杜明月一时间为崇明抱不平,还想再说两句,屋外却忽然起了动静。
二人同时停下话,下意识看向门外边。
而看到门口那一抹熟悉纤细的身影,崇明不自觉抓紧手心,眼瞳微缩,竟是一时间没回过神。
等对方近在眼前,她才骤然梦醒。
“你们刚才是在说我?”
就见安合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椅子里的她俩,但又不是在看她,而是微微偏着头,似笑非笑看着她身旁的杜明月。
此时此刻,杜明月简直蒙了。
不止安合不请自来,一段时间没碰面,安合脸儿越发白皙柔软,身段也越发窈窕,整个人好似一颗明珠,破土而出,就连摆出轻蔑的眼神,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令人有一瞬间的晕眩。
但杜明月还是很快回过神,白着脸儿想到刚才说过的话,一人做事一人当,便微微挺起胸膛,梗着脖子说道:“坏话都是我说给崇明听的,与她无关,公主若是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人,与崇明无关。”
“怎么无关?”安合眨了眨眼问道,“若不是因为替崇明打抱不平,你会在背地里说人坏话?”
安合这口气不善,杜明月又羞又恼,但也自知理亏,毕竟背地里嚼舌头,不是君子所为,也不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能做出来的,偏生她今天大意,实在是怜惜崇明这般苍白的模样儿。
想到崇明还在一旁瑟瑟发抖,显然是见到自己的亲姐姐而有些害怕,杜明月便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就将崇明抵挡在身后,梗着脖子对安合说道:“我自问问心无愧,公主不妨拍着胸口问问自己,难道这不是事实,您真没有欺负崇明,您真不是存心插足崇明跟顾大人之间的婚姻,您——”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安合一看杜明月恼羞成怒,什么话也敢说出来,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她脸蛋儿。
她突然这一下动作,把憋了好久的杜明月给怔蒙了。
傻傻瞪大眼看她。
安合朝她眨一下眼睛,“出去吧,我要跟我妹妹说话。”
杜明月迅速回过神,下意识要拒绝,此时听崇明扭过头,柔柔对她说道:“明月你先出去。”
崇明都亲自发话了,杜明月还能怎么办,只好先出去了。
人走后,安合似笑非笑看着崇明,微眯起眼,“好久不见,妹妹。”
崇明缓缓弯起唇角,同样笑着说道:“的确是好久不见,姐姐。”
屋子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安合看着她,一言不发的,唇角的笑意却是很猖狂。
这让崇明想起了以前的安合。
就是这样子。
骄傲任性。
她的一根头发丝儿都透着傲气。
喜欢一个人,是比太阳还要耀眼,若是恨上了一个人,便不会故作潇洒说不在乎,会用她的方式来折磨对方。
很不凑巧,崇明便是被她记恨上的这个人。
安合忽然倾身而来,摸了一把她的脸,崇明登时吓了一跳,揪起两条细细的眉毛,恼羞成怒道:“你做什么?”
然而说完这句话,又立即后悔了。
安合却是很满意她的失态,挑眉道:“恼了?”
崇明别开脸,抿着唇的样子,看起来很倔强,冷冷道:“有什么话,姐姐直说便是。”
好似回到年少时,崇明头一次走出冷宫,而安合一直好奇这个被关在冷宫十几年的妹妹,朝她示好。
当时崇明便是这般模样,别开脸倔强不理。
而当时,安合是怎么做的?
她不在乎崇明摆出的冷脸,真心当她是自己的妹妹,知她在冷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以后想加倍补偿,而那时皇兄见她们姐妹俩这般要好,见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并不曾说过什么,只是那偶尔对崇明流露出来的冷漠,安合没有漏过。
想来那时皇兄早已看清楚崇明自私自利的真面目,但安合喜欢,他能说什么呢?
想到这里,安合心头便涌上一阵好笑,当初真真是瞎了眼,把一头恶狼当成是绵软可怜的小绵羊。
安合挑眉,“你说我是来干嘛的,嗯?”她附身凑近崇明的耳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儿却是盯着她,“当初我从山崖跌下去的时候,妹妹可知我心里头在想什么?”
听到后半句话,崇明脸色骤变,紧紧抓起了衣角。
但很快,她又恢复一脸平静,慢慢扭过脸看着她,拧眉疑惑道:“姐姐跌崖了,身子可有大碍?”
安合猜到她自然不会轻易承认,却也不勉强,直起身子,眼神逐渐变得冷漠,“不说是吧,那成。”
她抚掌三下。
崇明眉头直抖。
忽然寂静的屋里涌进来几道矫健的身影,崇明认得,那是常年伴在安合身边的侍卫,只见他们押着一个人进来,朝安合行完礼后,就直接朝向崇明,安合仔细盯着崇明的神情,见她眼底骤然翻滚风云,心中了然一笑,开口说道:“事情没过去多久,你应该还认识这个人的脸吧。”
说完这话,她扭头看向被两名侍卫扣押的囚徒,就见他身形高壮,两臂肌肉纠结,看起来就很有力量,尤其是脸颊处的深疤更令人触目惊心,而便是这个彪形大汉,却被两个身形体力一看不如自己的侍卫拿捏在手里,脸色铁青,一副很是憋屈的样子。
然而当他看到高高在上的崇明公主,那份迷茫憋屈瞬间也成了惊恐。
安合对着他说道:“你以为你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还能逃到天涯海角去?当初你险些害我命丧黄泉,如今捉你回来,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安合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想起来。
大汉脸色发白,冷汗涔涔,捏紧拳头抿着唇,打算硬熬过去。
反正十八年后老子仍是一条好汉。
哪知道,接着就听安合琢磨道:“折磨你的身体多无趣,我更愿意看你生不如死,痛苦一辈子。我记得你在老家有妻儿,三年前你干了一桩大单子,怕仇人寻上家门,就将妻儿转移到别的地方,三年来狠心断了联系,我可怜你,如今就让你们夫妻父子见面,叙旧一下。”
说完这话,大汉已是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你,你干了什么?”
安合朝他挑眉,“你说呢?”
话音落地,屋门一开,一对衣着朴素的母子便进来了,见到双膝跪地的大汉,那农妇不由自主瞪大眼,诧异了一下,随即认出这是三年未曾见面的丈夫,热泪滚滚落到腮边,便带着幼儿扑上前,一家三口顿时哭得凄凄惨惨,眼泪一地。
悲喜交加之际,侍卫将大汉跟妻儿分离,客气请他们出去,那大汉下意识追上去,却被侍卫狠狠捉回来,他跌在地上,哪里还有了刚才死不开口的模样,安合趁热打铁,冷冷道:“若想要你妻儿安好,便实话招来,当初到底是谁差遣你刺杀我。”
大汉颤抖着嘴唇,想说又不敢说,妻儿的性命固然重要,可当杀手这一行的,若是泄漏了口风,那出了这个门,别说妻儿,连自己的命都难保。
安合仿佛猜到他所想,语气又缓缓转柔,微笑道:“事已至此,还怕什么呢?怕消息走漏,同行为了名声会追杀你一家三口,那你便放心,出了这个门,我保证没人知道今日这件事,不止如此,还会派人好好保护你的妻儿,护他们一生周全,若你是心有愧疚,不舍连累旧主。”安合就笑了,“你仔细瞧瞧,身旁坐着的是什么人,当朝的崇明公主,我的亲妹妹,我邀请她到这里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别说了!”崇明骤然开口,冷冷的,要打断安合的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