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表明心迹
优雅的鹅2019-01-11 19:153,133

  安合没能从孙小姐这处打听到孙先生的消息,虽然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但她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孙小姐说她心底已有了答案,没错,追溯起当日的记忆,在客栈的那夜,二人被孙家人包围,是柳如眉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之中,而那时她负伤昏迷,醒来后孙先生才下落无踪,所以问他的去处,找来柳如眉再合适不过。

  安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到京城后二人分道扬镳,柳如眉并未在她面前露过面,派人去搜寻他的下落不是不可以,只是隐隐觉得,这种做法会惹得柳如眉不喜。

  安合从年少时便是自私自利惯了,哪里顾及他人的感想,就连对自己最亲昵的皇兄,她有时候恼起来也不给面子,而皇兄不但不气恼,反而更喜欢她生气的样子……想起皇兄,安合不知该用什么情绪对待他,说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可彼此都心知肚明,二人之间毫无血缘关系,她是父皇的亲生女儿没错,可谁曾想过,自从母后去世后,父皇处理干净段氏一族,对后宫再无留恋,一年到头都没翻过几次牌子,寥寥的几次也是醉酒之后,搂着和母后长相七分像的妃嫔,枕着她的膝盖痴痴睡了一夜,第二日起来就将这擅自爬床的妃嫔拖出去斩了,这般雷霆手段,令后宫无人不胆战心惊,哪里还有人怀揣着爬床的心思,能在君王的喜怒无常之下,保住命就算不错了。

  父皇对男女之事如此淡漠,膝下又只有她跟崇明两位公主,日后百年了这皇位交给谁,变成了一个难题。

  直到今日,安合不知皇兄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有一年夏天,父皇南巡归来,也从宫外带来一位翩翩如玉的少年,低眉对她微笑,“你就是安合妹妹吧?”

  安合那时脾气算是极好的,见这位哥哥生得如此俊俏,便弯着眉毛朝他一笑,“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少年尚未回答,父皇便从殿外走进来,对她说道:“安合,他是你的兄长,也是江山未来的太子,不得无礼。”

  一瞅父皇来了,安合顿时拉下脸,扭过身子不愿理睬。

  而父皇早已习惯她的冷淡疏远,对此也习以为常。

  说起来,安合对父皇一直都是恨的,直到父皇驾崩前的半年,她骤然意识到父皇的身子骨每况愈下,看见父皇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消瘦得脱了相,见她来了,眼里猛地一亮,止不住的微笑,“安合,安合你来了啊。”

  到那时,安合才算真正放下对父皇的恨意。

  而对于自己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兄长,安合不但没有疏远,反而喜欢跟他腻歪在一起,她仰着脸望见少年,扫平漠北动荡,镇压藩王叛乱,能文能武,是高大伟岸的英雄。但也渐渐发现,他跟父皇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父皇性子是有些懦弱的,才导致母后被段贵妃欺压,死得那般凄惨,父皇才猛然惊醒,一扫前半生的昏聩怯懦,而皇兄一开始便深知东宫太子的职责,勤勤恳恳,又有天分加持,满朝文武谁不夸赞。

  他是她引以为傲的兄长,哪里知道到头来,二人之间毫无血缘关系。

  不止如此,他还早早对自己有那样的想法。

  说他肮脏么?

  安合起初得知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多少是有点儿,也接受不了,可纠缠这些年,险些快认命了,况且他还为了自己,这些年来宁愿背负着子嗣艰难的名声,他说郑家江山的皇位,只能由郑家人来继承,他是郑家太子,而她是郑家的公主,天生就是一对,他等她点头答应的那一日。

  这份爱意背后竟是如此深的执念,令人颤抖的发狂,可又多么让人心疼。

  当初安合逃到京城外面,除了御史闹腾的厉害之外,也有承受不住这份浓浓爱意的缘故,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直到在清河县意外失忆,遇见了陆冲,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他是那样温暖,笑起来唇角翘起的弧度,仿佛都是为她而生。

  而在他“不告而别”后,她多少恨过他,恨他为何不说一声就抛下自己,若真是嫌弃自己大可直言,为何要用这种令人心痛的方式,她自以为是的,谁成想另有真相,他是无奈被迫才离开,他是那样的不愿意,甚至变成了一个傻子,病重时嘴里还念着她的名字。

  他割舍不下她。

  她何尝又不是呢?

  陆冲就在安和的隔壁休养,一日三餐都会在一起吃饭,除了这事,一般饭后,安合会陪陆冲在花园散步,公主府的建筑透着精致,亭台楼阁,水榭垂柳,也透着上等人家的富贵荣华,而住在这里的人,又岂会是凡夫俗子,平常身份呢,但陆冲仿佛没有察觉,一如从前寡言淡漠的性子,提出的要求并不多。

  若是他直接问了,安合心底倒能好受些,可是陆冲是闷嘴葫芦的性子,要让他主动说话,说不定要等上十年也不止。

  安合觉得两个人之间应该坦诚,便寻了个成熟的时节,有日晴空万里,花园里的腊梅开得正好,安合借着赏花的名义让下人都退下,看向眼前面容羸弱的男人,“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腊梅斜斜飞入亭内,正好挡在陆冲的一半脸庞,羸弱的面色透着一股苍白,眉目依旧俊朗,尤其在艳红的腊梅衬托之下,悬鼻薄唇嫣嫣的似朵红花。安合说话的时候,陆冲正好从树丛中采摘了一枝下来,握在长指间,雪花压着嫩红的花瓣儿,盈盈欲坠,他朝安合招手,柔声道:“过来。”

  男人乌黑的眼瞳里俱是温柔之色,安合许久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儿,不由得一怔,暗道美色诱人,便朝他走近几步,陆冲含笑将她拉下来俯低身子,干净的衣袖轻轻拂过她面容,安合便觉得发间一重,不由伸手去摸,却是被陆冲轻握住指尖,在掌心里柔柔摩挲着,是鸳鸯交颈一般的安抚,他眼里柔情更甚,似水蔓延开来,对她说道,“我的心意,你现在可是明白了?”

  一向性子虎的安合破天荒红了脸,耳根子泛红,她连忙背过身去,轻轻跺脚道:“我不明白。”

  她脸上又娇又羞,唯独没有气恼,这一刻浑然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娘子。想来也是啊,她只在年少时尝过情爱的滋味,到头来却被伤得那么鲜血淋漓,她心下生了胆怯,后来又被皇宫里那顶尊贵的人以兄妹之名困在身边,她只好压抑,一再压抑,直到遇上了他,在杏花村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可却是那么短暂,想她十几年来,在情路上坎坎坷坷,跌跌撞撞,哪里真识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这在慌了手脚。

  陆冲眼里满是疼惜,从身后拥住一脸娇羞的安合,下巴抵住她纤瘦的肩膀,忽然间嗓子喑哑下去,一字一句的真挚又坚定,“管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还是身份低贱如乞儿,我都不在乎。我只记得,当初与我拜堂成亲,许愿要与我永世在一起的女子,是我此生的挚爱。”

  安合身子轻轻颤抖,转过身来看他,眼眶里坠满了泪珠儿。虽然她也不想当着心上人的面落泪,可安合鼻子一酸一酸的,着实是忍不住了,心里是又欣喜又忐忑,她轻咬着唇,小心翼翼问道,“那你可知,我的身份。”

  在别人看来,她是金枝玉叶,当朝最受宠爱的公主,皇帝为她是一再罔顾雪花一般送进来的折子,这样儿的身份,这样儿的地位,多有光啊。

  只有安合却不这样想。

  她是公主没错儿,可也是困在皇宫这座囚笼里的鸟兽,空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是被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困在身边,他没有用铁链锁住她,没有用酷刑威逼她,却是拿着二人多年来的深厚情谊无声要挟,午夜梦回时她多么想逃离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多么想逃离他,可最后还不是一次次屈服于他的手段之下。

  她怕,怕陆冲知道她这些不堪的事,温柔慈悲的眼里会流露出浓浓的厌恶。

  到那时,她要如何自处!

  不过一瞬间的事,安合心思却百转千回,也隐隐猜到陆冲早已知晓她的身份,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傻傻的昆仑奴,有脑子,有眼睛观察这座公主府。

  然而,面前的男人却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儿,低声说道:“我知道。”

  安合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指尖都在颤抖。

  这一刻,她心底涌现出无尽的恐惧。

  陆冲似察觉到她的不安,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强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男人眼睛乌黑明亮,是一反病中的羸弱,依稀中又回到杏花村,他是她的兄长,亦是世上爱护她,疼爱她的男人,而他接下来的话便印证了这一点,“你不止是陆芝,也是当朝的安合公主郑娇月。”

继续阅读:第八十三章 好似大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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