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音系同学用播本头标明了对这所学校的认可,除此之外,李知觉得其他生活一切照旧。李知和郭书的感情越来越甜蜜。方媛继续给老家男朋友写信。
在那个没有电子邮件,只有书写信的年代,方媛是那个天天跑收发室最勤快的人。她天天盼着男朋友的信,也天天给男朋友写信。课上写,课下写;白天写,晚上写;床上写,课桌上写,她似乎有和远方的男朋友说不完的话。而男朋友的每封信,方媛都要反复看,一定读它个三遍以上,细细品味里面的每个词,每个字,以至每个标点句逗。有时对着信纸,巴不得自己钻进去,有时看着信甜蜜地笑,有时露出惆怅的相思之情,她将每封信做了编号,时不时翻出之前的信,来一次“yesterday once more”。
为一解相思之苦,这学期开学不久,男朋友千里迢迢来学校看方媛。得到这个消息,方媛特别高兴,天天数着日子等男朋友,传说了一年的方媛男朋友就要露面了,210宿舍所有人都有几分期待。但宋小表现得格外兴奋,她对一切恋爱都感兴趣,无论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方媛精心选择了学校附近一家餐厅,既不要花费太多,又显得精致。方媛和男朋友走进餐厅的时候,宋小激动地鼓起了掌。李知上下打量了这位“神秘”男友。高个子,宽肩膀,一件黑色T恤,和身边打扮朴素的方媛竟有几分夫妻相。
吃饭的时候,210宿舍倾巢出动,当然依旧除了刘小宇。方媛男朋友大方点了糖醋鱼、红烧排骨、拔丝地瓜等好吃的菜品。席间,这个西南汉子很健谈:“学校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学校饭菜好不好吃?冬天这边冷不冷?宿舍熄灯后会不会还有人吵?”都是嘘寒问暖的关心。方媛很受用,一边回答,一边露出甜笑。宿舍几个人也都很兴奋,围绕着210宿舍一号男友七嘴八舌问个不停。李知问他什么专业,优优问,他们那里是不是还能经常看到少数民族?宋小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这次来北京是不是要出去逛逛。方媛男朋友无所谓地摇摇头:“北京有啥好看的,再说我也不喜欢旅游。”
“可以看看展览。”李知提议。
“我最不喜欢看展览,又累又没有什么意思。”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方媛呀!”
说到最后一句,男朋友看着方媛,方媛又一阵甜甜地笑,然后骄傲地说:“他喜欢吉他!”
李知点点头:“吉他不错,你吉他几级呢?我们学校的刘天礼老师是吉他专家!”
方媛男朋友一边给方媛夹菜,一边说:“是吗?吉他还有考级?不太清楚,我跟着我爸学的,吉他专家我没听说过,就是一个玩。”
李知放下筷子,仔细看看方媛男朋友,之前的兴致荡然无存,突然觉得这顿饭有些无聊,什么有趣的话题似乎都无法进行不下。接下来大家热聊了起来,但无一不是家长里短,张三李四,内容绝跑不出一公里之外。宋小积极参与,李知则一句话也不想说,不住地看表,任凭优优悄悄碰了她好几次胳膊。
吃完饭,李知说了声再见,一溜烟跑了。见到萱萱,闷闷不乐:“太无聊了,整顿饭都味同嚼蜡。”
“怎么了?不是吃得挺丰盛吗?糖醋鱼都有了!”萱萱不解地问。
“吃饭最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和谁吃!”李知学着方媛男朋友的样子:“我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方媛。萱萱,你说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趣,这么没有追求,认为展览无趣,弹吉他都不知道刘天礼老师,这样生活还有什么意思?!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从现在就似乎能看到以后二三十年的生活,真不知道方媛喜欢他什么?”
“行了!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别瞎激动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方媛喜欢不就行了吗?”
李知叹口气:“他是我们宿舍第一个男朋友,可能我对他的期望值有些高。”
萱萱点点头:“再说了,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怎么觉得用在张磊身上也可以呢?”。
李知迅速将手打了一下萱萱肩膀:“说什么呢?张磊,张磊不是这样好不好?”萱萱摇摇头。
李知有点急了:“张磊他人聪明,爱学习,而且有追求!今天他不喜欢看展览,只要你提醒,他明天就能学着去看展览,你相信吗?”
萱萱摇摇头:“可是我就觉得他挺没趣的!”
这次轮到李知不停摇头:“萱萱,有追求的人就会有趣。他会让生活充满悬念,充满期待,每一天似乎都不一样,每一天都值得期待,期待更美好的发生,这怎么会无趣?”
萱萱瞪大眼睛:“真的吗?我没觉得张磊是这样。我觉得他特普通,很平凡,放在人堆里都看不见他。”李知无奈地看着萱萱。后来一系列的事实证明萱萱的判断是错误的,而且大错特错,张磊不普通,不平凡,只不过这需要时间来证明。而且方媛男朋友也不像李知认为的一无是处,他大方,随和且感情专一。年轻的时候,连自己都看不懂,哪还会看懂别人。
吃完晚饭,方媛也莫名地不开心。在自己的印象中,男朋友只要一出现,就会成为女生目光追逐的焦点,如果一开口,便立刻成了万人迷。他身材健硕,高挑,普通话是高中男生最好的,且声音洪亮,虎虎生威。这一切,让方媛自信,只要自己男朋友一出现,一开口,宿舍几个女生就会像高中那时的女生一样,个个眼中流露出无比艳羡的神情,人人还怀着几分小羡慕和小醋意,而自己就在这艳羡中扬眉吐气,在这小醋意中更加倾慕自己的男朋友。然后,今天的一切却大大出乎自己意料,虽然大家表现得礼貌得体,但好像并没有自己期待中的艳羡与嫉妒,这与自己设想的大相径庭。尤其是李知,对自己男朋友根本不在意,眼中没有惊喜,没有艳羡,甚至有点不值一提。当自己男朋友一开口,还被他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忙示意其小点声。听完男朋友说话,李知竟表现出不喜欢,并且这一切被她毫不掩饰,甚至掩饰不住地挂在了脸上。方媛看着走在自己身边一脸快乐的男朋友,心想:难道自己的男朋友不再是曾经的“万人迷”了,还是李知因为不喜欢自己而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可是,男朋友千里迢迢跑来,并请大家吃饭,李知多少应该给些面子,想到这,方媛对李知心生不满起来。
几天后,方媛就把这不满发泄了出来。那天中午,方媛送走男朋友,准备休息。虽然李知看不上自己的男朋友,虽然自己也开始意识到李知说的问题,但和男朋友挥手告别的时候,方媛仍旧哭得稀里哗啦。纵使男朋友不完美,她也想和男朋友常相伴。看着男朋友消失的背影,想着他受到李知的怠慢,方媛心里更是心疼与委屈。而李知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她正在不停地上下翻腾找东西。前几天《北京青年报》上刊登了一篇余秋雨的文章,她要找给郭书看,现在正劈劈啪啪翻阅报纸找文章。方媛很不满:“中午睡觉,太吵了,还能不能睡觉了?!”李知没有说话,收起报纸,努努嘴。她觉得方媛最近总是劲劲的,总和自己作对,不知道为什么。但旋即李知就把这一切忘记了,倒未必是她大度,而是她现在太幸福了,一些不悦引不起她的注意。自己的男朋友上进而有趣的,还有比这儿更值得庆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