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叹了口气:“纵使周洲不是有意伤人,也不知道那是灵器。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在考场上使用灵器杀死了无辜者,这是无可争辩的。
违反了规矩,无论原因为何,都必然要受到惩罚。不过你放心,我会跟银狐说一声,让他少受些苦,尽量减少他的服刑时间。”
范海星虽然很想向谛听求情,让他放了周洲。但是她也知道,地府的法规,就像现世的法律一样,都是不可动摇的。就算是过失杀人,那也是杀了人。
只是说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惩罚的轻重必然是不同的。眼下,只有快些解决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周洲才能少受些苦。
范海星连夜画出了马厩的改造设计图。一直忙到后半夜了,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没睡多久,她又爬了起来,骑着“谛听”去马场周围查看了一下地势。
再回到奇骏园时,都已经是下午了。驯马官还以为范海星昨天就随谛听回游魂城了,所以都没有注意她去了哪儿。
这会儿看到她回来了,一个个心里都有些纳闷儿。难不成是谛听瞧不上她了,不愿意带她走了?再看范海星一脸疲累,没睡好觉的样子,一个个的心里就更是确定了。
“这是我昨日设计好的,马厩的改造设计图。很简单的,只需要将马厩的厩墙,改作石柱支撑。墙面下端开几个豁口,将山上的涧流引流过来。就可随时打开闸门,直接冲洗马厩了。”
范海星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说着。马场的事务官接过图纸看了看,然后不屑地嗤笑一声。
“引流山涧?!亏你想得出来,如此费时费力的功夫,谁来干啊,你吗?!”
范海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我去干。这马场外不远就有一条山河,很快就能凿通引流过来的。”
话音刚落,几个驯马官就哈哈大笑起来。那事务官冷哼一声,随手撕掉了范海星的图纸。范海星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这几个人此时是要落井下石了。
范海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个怎么就翻脸了。
“你们这倒是有意思啊,我好心好意留在这儿,想帮你们改造一下那个破马厩。你们倒好,我辛辛苦苦画了大半夜的设计图纸,就这么撕了!”
事务官哼了一口气:“你不过也就是个被贬来此的小卒而已,我们是看在谛听大人的面子上,才让你在这儿好吃好喝的待着。
眼下就连谛听大人都不愿理睬你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儿对我们大呼小叫的?!还不赶紧去干活儿,想挨鞭子是吧?!”
说着,那事务官还抽出腰间的马鞭,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范海星肩膀一抖,后退两步。现在她算是搞明白了,这些人,不过都是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小人而已。真是白费了她一番心思。
“行,既如此,咱们走着瞧吧!”
范海星恨恨地咬了咬牙,不服气地转身走了。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当真是在地府赚得了一席之地。结果到头来,在他人眼中不过都是受了谛听的协助而已。
想到这些,范海星就气得牙痒痒。分明那些发明,作坊,镇魔工事,都是她一手费心费力做出来的!
一边想着,范海星一边往马厩的方向走。恰好就看到陆南晟正提着粪桶从马厩里出来,往驯马场边的肥料池走去。
说来这陆南晟也是倒霉,被安排的房间就在马厩旁边儿。这岂不是晚上睡觉,都会闻到马粪的味道么?
想想都觉得恶心。
范海星本想直接走过去,但是却又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正好这会儿陆南晟不在,或许他房中就有什么秘密呢?
眼看着陆南晟转过拐角不见了人影。范海星便没有犹豫,闪身便钻进了陆南晟的房中。这锁老旧不堪,范海星就从招财那儿学来的二流开锁手法,都能轻易打开。
正如范海星所想。这屋里虽然打扫得干净整齐,但是始终有一股马粪的味道。老旧的木桌上放着茶具,但是上面都沾着洗不掉的茶垢。有几个茶杯上面甚至已缺了口。
范海星可不管应不应该,直接就在屋里翻翻找找起来。
床底,墙角都一无所获。她只好打开陆南晟的衣柜,结果里面只放着一些做工粗糙的衣服,有些上面甚至已经有了洗不掉的脏污。
这家伙,这么穷酸吗?连一件料子好一些的衣服都没有?
正想着,她忽然发现这衣柜里面的木板似乎有些松动。敲了敲,听见里面竟然是空的!范海星赶紧放下衣服,费劲地将那块木板抠了下来。
才看到,在这里面放着的竟然就是那柄断枪,还有那把断剑!范海星一时又惊又喜,差点没忍住大声叫出来。
还没等她想好,是否应该直接取走这些铁证。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迅速靠近,没办法,她只好又手忙脚乱将木板又安了上去。
刚安好,陆南晟就推门而入。
“你来我房中想做什么?!”陆南笙怒道。
“就是好奇嘛。你好歹是上位事务官的儿子,怎么这么穷酸?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范海星迅速镇定下来,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陆南晟的一件袍子抖了抖。
“你好歹是个女儿家!竟如此张狂无理!”陆南笙气愤地伸出手来,要夺过自己的衣服。
但是范海星却灵巧地一闪躲过了。没想到陆南晟竟然手心一转,又逼了上来。范海星条件反射地双臂交握,挡住他的手。
“哟,怎么,想动手啊?”范海星扔掉衣服,摆起架势来。“来啊,本天才就陪你玩儿玩儿。”
陆南晟不屑地哼道:“君子不对女子动手。”
范海星转了转眼珠,然后欺身逼了过去。陆南晟吃了一惊,赶紧抬手挡住范海星的攻击。两人手掌推闪相交,在空气中激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谛听教给范海星的掌法,是典型的柔掌。比不过力气,便巧妙地将对方的攻势转移,或是化解,以退为进。然后出其不意地利用对方的掌力,打个回旋,反击对方。
虽然手法上和太极拳有点儿相似,但却比太极更加灵活多变,也更加具有反击能力。几招下来,陆南晟便只能吃惊地连连后退。
见范海星如此咄咄逼人,陆南晟心中也升起一丝躁火来。他一记掌刀撇开范海星的手臂,一手别过她的柔掌,然后轻松地将她的手臂扣了过来。
范海星被拧得反过身去,但是很快又顺势弯腰一转,挣脱出来。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范海星知道陆南晟并没有用全力。
“身手不错嘛,你师傅是谁啊?我也想拜他为师学两招!”范海星故作好奇地问道。
“家父从不收徒,此等招数,都是我等家传的手法。你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范海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不过,你既有此身手,怎么不在地府某个一官半职,也就无需在此受苦了啊。”
陆南晟听得一脸不屑,凌眉道:“家父眼光高,认为即使是在地府为官,也无甚出路。他只一心想让我上到天庭为官,纵是做个中位仙官,在他看来或许都是荣耀之事。”
“不过我看你好像没有要当官的心思啊?”
“天庭又怎样?无论是仙官还是事务官,在我看来,不过都是一丘之貉。我纵是潦倒一生,也绝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陆南晟说得掷地有声,眼中尽是凛然正气。虽然这话听的范海星心中不悦,但是她却又打心底有点儿钦佩陆南晟。
虽然这人一副孤傲不驯的样子,但是却有自己不可动摇的原则。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他心中的正义。虽然方式或许欠妥,但出发点总是好的。
“原来如此,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正人君子。你这衣柜里,就只有这些破衣服,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还想找到什么东西?”陆南晟冷冷道。
范海星这才笑了笑,说了声没什么,然后推门出去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范海星在屋里简直是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后半夜,她才蹑手蹑脚地钻进马厩,准备把“谛听”牵出来。
本来范海星也是打算直接书信一封,由信鸦送到谛听手中。但是思来想去,总觉得书信中说不清楚,于是范海星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找谛听。
没成想,刚把“谛听”牵出马厩,就看到陆南晟已经站在了马厩外面。
“范姑娘,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陆南晟面色微冷道。
范海星心里一慌,不知陆南晟是否是已经察觉了什么。还是说他就是一直在等着这个时候,等着自己露出马脚?
但是就算心慌,范海星还是冷静地笑道:“这马场的人一个个都是些愚蠢之徒,呆在这儿实在有损我的身份。怎么样,要不要和本天才一同离开啊?”
夜色正浓,马厩前只有两个简陋的灯笼散发着淡黄的微光。范海星一时看不清陆南晟的神情,但却听见他微微叹息一声。
“夜深露重,姑娘多加小心。若是遇上了,近日在游魂城中杀生滋事的人,切勿与之对抗,若是躲不过,便多多攻其左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