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名唤金华安,是渡河城金家的独子,为人眼高于顶,一直到刚才,他看谢涟漪的眼神都是用眼角瞟的。
“贤婿,有何不妥?”周有权疑惑问道。
金华安冲着谢涟漪铁旭阳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这些东西置办下来可要不少钱,真是打的好算盘。”
铁旭阳闻言,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谢涟漪笑了下,道:“姑爷怕是误会了,若是簪子得到了周小姐周少爷的认可,铁大哥是愿意收徒教授的,而非亲自动手,愿意学的人,每个月一两银子,聪颖的人一个月便出师,愚笨的若是要几个月那也行,只要交钱,铁大哥是愿意教的。”
铁旭阳阴沉着脸不说话,等谢涟漪说完了,这才开口,“雕刻一支簪子要花费不少功夫,若是簪子好卖,小人一个人就算长了四只手也来不及。”
“你们所说的情况都是基于簪子好卖,可若是滞销呢?”金华安冷笑着问道。
这下不等谢涟漪说话,周和善主动开口,“要想赚钱就要有投资,投资就有风险,风险际遇并存。”
金华安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女竟然能得周家人如此善待信任。
“你上午送来的图纸我已经送去给簪娘了,你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周和善冲谢涟漪道。
谢涟漪含笑点头,在周温婉的安排下,去了珠宝阁,而铁旭阳也被安排在珠宝阁的后院做木雕。
周家也有考验他的意思,给他的木头品相一般,铁旭阳仔细的看了看,便认真的画了图纸然后在做。
谢涟漪又如同上次一样关在一个房间里,不眠不休的坐着发冠,此次的发冠不是随意发挥,还要配合一把扇子,有些难度,谢涟漪单光配色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
她这边忙碌着,谢家村也不平静,顾羽墨用过饭后便着人买了一套文房四宝回来,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他亲自动手将两套笔墨纸砚更换了过来。
谢状圆晚上还在做着第二日震惊书院的美梦。
第二日他趾高气昂的背着文房四宝去了书院,雄赳赳气昂昂的说要将东西拿出来让他们开开眼。
谁知,东西一打开,毛笔头掉了下来,砚台也碎了,墨也有人特意加了水磨开,根本就是很普通的货色,书院中有人和他用一样的四宝,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人高喊,“快来看啊,谢状圆的贵货就是这个便宜货哎,快来看。”
谢状圆本在呆愣中,被人那么一喊立刻回了神,涨红了面皮,将东西匆匆一捆,逃一般的跑了。
回到家中,谢状圆一生气将家中的东西砸了大半。
谢榜外出不在,谢程氏疼宠他只连连询问有事儿没有,对于那些坏掉的东西她看都不看。
“什么鬼东西,害得我在学院里丢尽了颜面!”谢状圆怒骂。
谢程氏愣了一下,展开了包袱,“不能吧,这是周家的东西啊。”
“怎么不能啊,谁会给一个农家女贵重的文房四宝!不是周家给的假货,就是谢二丫故意让我拿走了这个便宜货!”谢状圆这么想着,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肯定是的!周家那么大个家底,肯定不会给假货的,就是谢二丫那个贱人!”
谢状圆此刻满面怒火,他又在家中打砸了一顿,骂了谢程氏几句,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殊不知,他一出去,顾羽墨那边就知道了,他淡淡的吩咐道:“找个人撺一下他,让他彻底失了科考的资格,这样的人就是去科考也脏了考场。”
顾羽墨安排了,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去给孩子们上课了。
谢状圆买了两壶酒,跑到了村口蹲着,眼神凶狠,彼时一名挑着柴火的汉子从山上下来,在谢状圆身边歇脚,简单的搭了几句话,二人便说上了。
喝了酒的谢状圆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不多时,家中那点事也都抖落了出来。
那汉子眼珠子一转,故意道:“真是欺人太甚,读书人都是有傲骨的,都是要做官老爷的,他们这般欺瞒就是对未来的官老爷不敬,理应教训。”
“教训?”谢状圆喝的醉醺醺的,皱着眉嘟囔道,不知他怎么想的,突然站起身,吼道:“对,我是未来的官老爷,我有这个资格教训他们!”
“可是怎么教训?”谢状圆又迷糊了。
汉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想怎么教训怎么教训,你可是未来的官老爷,谁敢不给你面子?他们家如此轻视欺瞒,犯了大不敬。”
谢状圆此刻脑子似是生锈了,他竟然点了点头,道:“对!就是如此。”
说完,他转身就走,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先是一身酒气的跑到家中,从灶台肚子里拿出了一根带着火的木柴,然后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跑到了方家,他嘶声裂肺的骂道:“方还!方谢氏!你们两个不会教孩子!我来教教你们!敢欺瞒我,我要你们的命!竟然拿假货骗我,害我丢尽了脸面,今天本老爷要狠狠地给你们一个教训!”
谢状圆高声骂完,将手中的酒一路撒到了方家的院子里,他晕乎乎的四处看了看,直接将酒瓶子丢了起来,酒水撒了一地,他晃了晃脑袋,发现家中没人,他嘟囔了两句,见手中燃着的木棍只剩下了火星子,他就这样往草垛上一放,迷迷糊糊的转身走了。
说来也巧,那草垛方才是被淋上了酒水的,酒水与火星子的碰撞,慢慢的,火大了起来。
方家的屋子几乎都是易燃物品,又有少许酒水撒在了各地,加上今日那一阵阵的微风,火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茅草燃烧的多快啊,等大家伙一伙人帮着灭火,一伙人去将方家人喊回来,好好的屋子都烧掉了,方谢氏呆呆的站在那,突然席地而坐开始哭喊,“哪个杀千刀的烧了我们的家啊,可怎么办啊,让我们一家子怎么办啊。”
今日方还带着一家老小出去干活,加上一头老牛,好在没出什么事儿。
方还沉着脸,这家中今年格外不顺。
方家三兄弟面面相觑,方明全最先反应过来,走到了人群中将事情打听了一遍后,如实告知,末了还不忘将谢状圆骂的两句话说了出来。
“又和二丫有关?!”方谢氏擦着眼泪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
方明全沉默的点了点头,方谢氏想着想着,忍不住继续哭了起来。
方还看着面前冒着黑烟的屋架子,深吸了口气,道:“好了,别哭了,收拾一下,重新盖吧。”
“可我们的钱都在屋子里,而且那点钱也不够啊。”方谢氏啜泣的说道。
提到钱,众人都沉默了,他们家是最穷的,在村子里借钱是很难的。
方还一言不发,带着三个儿子慢慢的将家中收拾一下,这场大火烧的彻底,除了一些铁东西,凡是能烧的都烧着了,易燃物品都烧完了,一些耐烧的,表面也都发黑了。
方谢氏一边哭一边收拾,方明全有心骂几句谢涟漪,可看到家中这个情况,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紧紧的皱着眉头。
隔天,他趁着大家都没注意,他到了谢家,找到了谢状圆质问为何要烧他家,谢状圆冷笑着将他骂了一顿,大体意思就是这是他们家自找的,谁让他们得罪了他。
方明全恼怒和谢状圆打了一架,这才鼻青脸肿的回到方家的地基上。
方还正在检查哪些还能用的,方明哲也在一旁帮忙,心疼的蹲在自己房间的位置上,小心得将一些还未烧毁的书籍拿了出来,视若珍宝的抱在怀中。
“要死了!你们家天灾人祸的,怪我们家状圆做什么?!是你们自己倒霉得罪了人,不要来怪东怪西的,谁看见我们状圆放火的?!谁看见了?!”谢程氏一声声谩骂入耳,光听声音就知道距离他们不远。
“大嫂,这钱算我们家借你的,你不能看着我们一家露宿啊。”方谢氏柔柔弱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问谢程氏借钱那真是痴心妄想,谢程氏双手叉腰,大声道:“老娘没钱,就算老娘有钱,你们还的起么?你们家穷成什么样了!”
“二丫会赚钱,我们会还的。”方谢氏气的下意识的说道。
谢程氏闻言,立刻哈哈大笑,“你是在开玩笑吧,谁不知道,谢二丫那个贱蹄子都两三天没回来了,她被你们气跑了,你还有脸说她会赚钱,当真是可笑!”
方谢氏被谢程氏堵的脸色涨红,“大嫂,一句话吧,借还是不借!”
“不借,我们没有你们这门亲戚,快滚,好狗不挡道!当心我拿棍子打死你这只狗。”谢程氏说话难听,说完,一把推开了方谢氏,撇着嘴走了。
方谢氏红着眼眶回到自家宅基地那,看着方还,哽咽道:“他爹,我们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会好的,别哭,我们一家会好起来的。”方还拍了拍方谢氏的肩膀,无力的安慰着。
就在此时,谢涟漪由一辆马车送了回来,她一脸疲惫的下了马车,“发生了什么,家中怎的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