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涟漪站在一屋子狼藉之中,加上她脸上的疤痕,凶狠的眼神,让刚入门的小丫头吓得站在了原地。
春桃站在门口,手指僵硬的无处放置,她旁边的丫头春秀白了她一眼,一把推开了她,大步入内,扬着下颚,道:“这个丫头叫春桃,日后就是伺候你的了,等你身子好些了,春娘会给你取个花名儿的。”
谢涟漪听到声音慢慢的转头看她,春秀在她的眼神之下竟然吓得一下这阵子屏住了呼吸。
好一会,谢涟漪嗤笑一声。在桌边坐了,淡然道:“收拾一下,这里太脏了。”
她理所应当的吩咐,春秀瞪大了眼,想到方才自己竟然如此简单的就害怕了,一肚子的怒气都发在了春桃的身上,她扬手给了春桃一巴掌,怒道:“还不收拾!”
春桃是个懦弱的丫头,被打的一下子就红了眼眶,瑟瑟缩缩的连连应是。
春秀哼了一声转身出去,春桃在屋子里收拾,谢涟漪将视线挪到了她身上,开口道:“那个人,是谁。”
“啊?”春桃吓了一跳直起身子,呆呆的眨眼,等到谢涟漪换了个姿势她才说:“那个是春秀,春娘的丫头。”
怪不得如此嚣张,谢涟漪点了点头,在心中下了定论。
春桃虽然反应有些慢,但是打扫起来却是利索的,很快,她就将屋子打扫干净了,春桃站在谢涟漪身后,两只手互相搅在一起。
谢涟漪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飞快的瞧了自己一眼后飞快的挪开了视线,她扯了扯嘴角,“我很可怕?”
“姑,姑娘不,不可怕。”春桃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
谢涟漪笑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眸中寒意一闪而过,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去,不意外的在几个角落里看到了守卫,想必门口也有吧。
谢涟漪不顾寒风站在窗户边,看着院子里春娘穿着暗红色的大氅,手中拿着一根棍子,指着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女子大声呵斥着。
女子身上衣衫单薄,被打的浑身是伤再也跪不住倒在雪地里,苦苦哀求着。
谢涟漪看着,心中并没有多少怜悯,只有冷笑,这个春娘故意在院子里搞那么一出,她若是不好好看,可就不好了。
果然,当春娘教育完,将那女子吩咐人拉下去,她便抬眸看向了谢涟漪的方向。
谢涟漪微笑颔首,慢慢的张口,无声道:“好戏。”
距离虽然有些远,可谢涟漪清楚的看到,春娘愣了一下,丢了棍子转身走了。
春桃手中拿着斗篷,怯生生的上前给她披了。
谢涟漪诧异的低头看向斗篷,还未开口,就听到春桃说:“姑娘还在病中,还是注意一些好。”
春桃说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抬头都不敢。
谢涟漪定定的看着,对于春桃自作主张关了窗户也没多说什么,她转身在床榻边坐了,门开了随后几个丫头在春秀的带领下入内,一碗药,一碗饭,几碟小菜。
春秀哼了一声,说:“还请姑娘先吃饭,晚间春娘还有事情要找姑娘办呢。”
春秀说完,高高的扬着下颚离开。
谢涟漪没有动,侧首低语道:“春桃,你在这儿多久了。”
“啊?”春桃第一反应又是一声啊,随后想了想,说:“自记事起便在天香园了。”
“嗯,方才园子里做什么呢。”
春桃踌躇了下,苦着一张脸说:“那是不听话的姑娘想要逃跑,被抓回来了。”
谢涟漪点了点头,起身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安安静静吃饭,吃过饭便拿起药碗将药一口喝了,苦涩的药汁入口,谢涟漪狠狠的皱了皱眉,却是不曾停歇,喝了个干净。
“你可以告诉春娘,我没有逃跑的意思,不用大张旗鼓的演这么一出戏给我看,我虽然喜好看戏,却不想做杀鸡儆猴的猴子。”谢涟漪放下碗看向春桃说道。
春桃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面颊两侧竟然慢慢的红了起来,她窘迫的走到梳妆台上拿了药膏,蹲在了谢涟漪面前,给她手上的伤痕一一上了药。
谢涟漪看着她,心中满是疑惑,这个丫头是太会装还是真的如此?
那个叫春娘的,又为何将这样的丫头送到她身边?是监视,还是其他?
用过午饭,谢涟漪药劲上来了她便侧身睡了,待其再醒,耳边满是女子娇笑,男子调笑声,一声声公子快来啊,公子讨厌不绝于耳。
谢涟漪坐起身子,面上并无厌恶之意,只是不自在些。
她起来不多时,春秀又来了,还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她入内,给了谢涟漪一条面纱,“遮起你这副丑脸,别吓坏了客人,春娘让我来带你去一趟。”
谢涟漪并不与她计较,看了看面纱,直接丢弃,冲春桃道:“你可知春娘在何处?”
“知道。”春桃声音轻柔的问道。
谢涟漪扬了扬下颚,道:“带路。”
春桃看了春秀一眼,此刻的春秀气的脸色发青,谢涟漪淡淡一笑,道:“纵然我沦落下九流,也轮不到你来对我趾高气昂的。”
春秀瞪了她一眼,明明她是微笑的,可那笑意怎么如此让人胆颤。
谢涟漪冷笑一声,随手扯了斗篷披了,戴上帽子,让春桃带路。
春桃眼睛亮亮的看着谢涟漪,春秀仗着是春娘的心腹,在园子里少不得要欺负其他小丫头,刚刚来的姑娘们她也要踩几脚,不想今日被谢涟漪如此对待,当真大快人心。
谢涟漪发现了春桃的表情,不由得抿嘴一笑,春桃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姑娘随我来。”
春桃带谢涟漪走的都是人少的地方,春秀一脸愤恨的跟在后面,眼神如刀的看着她的背影。
春娘晚上在前楼,不去姑娘屋子里的客人都在前楼,前楼还有女子表演,比后楼热闹。
谢涟漪被带着去了前楼的二楼,她目不斜视,却在上了二楼的楼梯之后,眼神一瞟,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看到那人的一瞬间,谢涟漪的身子下意识的颤抖了起来。
二楼的视线极好,她还在楼梯口,却已经能看到整个前楼大厅的状况,那抹月牙白的人影出现在门口,面色冷淡,双目如鹰,头戴白玉镂空冠,他的出现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他一出现,整个厅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谢涟漪往栏杆处走了两步,仔细看去,虽然气质不同,可此人面貌就是顾羽墨,她决计不会认错的。
很快,安静下来的厅内又热闹了起来,她听到有人唤其晨王殿下。
谢涟漪将这些听在耳中,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门口的第五晨墨似有感应一般抬眸望过来。
二人直接对上了视线,可惜距离太远看的并不真切,谢涟漪如今没了以往的模样,额际碎发半遮了一双眼,她面上除了左眼角的烧伤,右边脸颊还有几道刀伤,加上她如今瘦的脱形,明明看到了她,第五晨墨并未认出来。
他吩咐了人去找谢涟漪的下落,可得到的消息总是不理想,他心中不悦,在加上老晨王妃还在奋力反扑,他更没了心思去多看。
“爷,那是新来的姑娘,可要给爷安排?”归公见他瞧着二楼栏杆处,笑了笑大大方方的上前问道。
第五晨墨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往二楼走,吩咐道:“叫春娘来见我,不要自作主张。”
看到他上楼,谢涟漪吓了一跳,她现在不想见他,他这个样子,又如何见他!
春秀见事情办妥了,快步上前,道:“姑娘随我来吧。”
说着,她大步离去,谢涟漪没有多想,跟着她去了一处无人的屋子。
“方才那位爷还请姑娘不要随意肖想,可不是姑娘想碰就能碰的,他是来找春娘的,所以,姑娘先在此等候吧。”
春秀抿嘴一笑说道,谢涟漪在桌边坐了,机械的解开了斗篷,眼神毫无焦距。
春娘要见她,为何挑这个时候?她身上的伤还未愈合,疤痕未去,脸上的伤痕也见不得人,何故如此着急?
今夜一切,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这天香园是随意挑选的,还是那幕后之人的据点?
若是前者,她还可以拼一拼,可若是后者,不管她做什么,都会成为笑话。
谢涟漪想,她还是需要和春娘聊一聊,探一探口风,才好决定接下来要如何作为。
谢涟漪想着,捏捏眉心,眉心瞬间起了红,她只觉得头脑发重,头晕呼呼的。
金华安又是受和人指使,想到金华安,谢涟漪就想到了大火之前的那顿饭,那番话。
顾羽墨当真如此无情?他们二人之间,真的只有她动了真心,可惜这份真心动的太晚。
谢涟漪再次见到他,才发现自己压抑下去的想法,从未消失过,她对他动了真心了。
之前她是农家女,他是教书先生,他二人还有可能,如今她沦落花楼,他却高高在上晨王殿下,他二人注定再无交集。
谢涟漪深吸了口气,收了心,暗自告诉自己,纵然如此,她也绝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