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不可活,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要不然,修行中人怎么会那么看重红尘三大戒呢。
红尘三大戒律的第一条就是,修行中人不得在世人面前公然施法,迷惑众生。
南依社中招收弟子,也是遵循着这样的法则。虽然加入南依社很容易,但是只有那些真正心性好,资质高的年轻人才会被传以秘法,重点培养。普通之人只能作为杂役弟子做些宗门里吩咐下的事情,对于门内的核心机密是无缘接触到的。
罗馨月和他的师兄罗林算是年轻一辈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不仅秘法高深,而且人材也出趟,属于是凤毛麟角,人中龙凤。
罗馨月的爷爷罗万春是当代南依社之主,父亲罗齐春为门中执戒堂堂主,父子两人掌控了门中的大半势力。
罗馨月自幼聪颖好学,而且天生的精神意志力强大,再加上门中特意栽培,年纪轻轻就修得了一身高深的秘术,尤其以精神控制力为最强。
罗林是门中长老罗思远捡回的一个孤儿。
那还是在十几年前,罗长老在山间碰到了一个流浪的男孩,这个男孩,据他自己说,是随父母出门时遇到了劫匪。父母和其他一些人都死于强盗之手,他自己在山中也认不得路,不知怎么就摸到了坎儿村附近。
罗长老见那男孩生得眉清目秀,不像是福薄之辈,而且这孩子根骨也好,便把他带了回来,收为义子,改名为罗林。
罗林长大后,果然没有辜负罗长老的一番教导,不仅术法修行有成,尤其精于推演之道,而且为人平时也是谦恭有礼,一幅彬彬君子的模样,很得门中各位长老堂主的喜欢。
罗馨月和罗林长大成人后,术法修行高超,已隐隐的有超出师辈之人的势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掌门人选一定会在这两人中产生。
其实,不管是这两人中谁能继承掌门之外也没什么区别,因为,罗馨月和罗林已经公然地谈起了恋爱。两人算是一同长大的,十余年来就没有分开过,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年岁品貌又相当,两人往一块儿一站,谁都说是天造地设之合。罗林长得身材欣长,眉目清秀,一身儒士风范,罗馨月聪明伶俐,端庄温婉,举手投足颇具古风,就像一个小家碧玉一般。而且两人早已互生情愫,今生不结为一对夫妇都没人愿意相信。
其实不用罗林表白,罗馨月早已对他是芳心萌动,罗长老在恰当的时候再向罗万春一提此事,罗家满门都是非常满意,更可贵的是这两个年轻人本来就是情投意合,这世界上怕是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能把这两人给分开了。
可是,后来却发生了一场意外,断送了两人的好事。
就在八年前二人年即若冠之时,二人连同门内其他三名弟子分别出山游历,结果,半年后,其他四人都安全回来了。唯有罗馨月却音信全无,仿佛在人世间消失了一般。
门中也曾派出弟子到处寻访,可哪里能寻得到什么结果?
这下可急坏了罗万春和罗齐春。罗齐春是中年得女,自幼便把罗馨月待为掌上明珠一般。现在馨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罗齐春自此是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几年下来,仿佛苍老了几十岁,连门内事物也无心打理,最后干脆让出了堂主之位,安心在家吃斋念佛起来。
罗林回到门中,听说馨月未归,还曾出山到处寻找过她。一年多后,他才再次回到山中,从那以后,他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也不理俗事,专心致志地修练起自己的推演术来。
那些外出寻访的弟子当然找不到罗馨月的踪迹,因为在馨月那次出山游历时,早已被罗林害死在了那个遥远的罗北小城中。
一个修行门派中的天之骄女,一个全家人心中的掌上明珠,正值大好年华,前途无量,却惨遭杀害埋骨他乡。而且,杀害她的人还是她的如意郎君。她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她临死前的怨念又该有多么强烈。可是这个小鬼,这八年多来,一直苦守在此地,并没有化成厉煞出来祸害他人,这份坚忍,也是值得人敬佩的。
“好吧,馨月,不日我就将把你送回你的师门。只是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个罗林,也算是你的师兄吧?他一直有意于你,为什么后来却又忍心对自己的心爱之人痛下杀手了呢?难道他之前对你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吗?这一点,还是很令人不解的。在他杀害你之前,他有对你说过什么解释过什么吗?或者,你能感觉得出他杀害你的真正原因吗?”
能够狠下心来杀了自己热恋中的情人,李扬实在想不透,那个罗林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肯定都是有其必然的原由的。罗林在南依社中已经足够被重视,而且和罗馨月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却要对自己的姑娘痛下杀手,这很令人费解。如果能找出最根本的原由来,也许就是找到了解开这个谜团的钥匙。
罗馨月听了李扬的问话,低下头略作思索,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他没有杀我的事由,我到现在还是这样认为的。在他用软索勒死我之前,我看到,他的脸上也是充满了痛苦之色,而且他一再的说,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李扬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什么迫不得已,那只是那个混蛋为了安慰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乔煜咬牙切齿的说。
“我想也是这样,他绝没有杀害我的理由。”罗馨月信誓旦旦道。
李扬低头沉思半晌,忽然扬起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馨月,如果那个罗林当初并没有害于你,和你恩爱有加。但在日后,他却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死有余辜,成了全民公敌,那么,到那个时候,你能忍心对他施以杀手吗?”
“公敌……?”罗馨月茫然地看着李扬,一时没能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我就打个比方吧,”李扬微笑着说:“如果罗林日后性情大变,欺压良善,背叛师门,无恶不作,残杀无辜之人。弄得天怒人怨,那么,你会如何对待他?你会大义灭亲来维持正义吗?”
罗馨月被李扬的一番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人都已经死了,这的确是个无聊的假设。她微微苦笑道:“如果他变得那么不堪,犯了无可饶恕的死罪,我当然会对他出手,将他绳之以法,让他得到相应的惩处……如果他真的到了罪无可赦的地步,那也只能让他以死谢罪。”
“感情是感情,公道是公道,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罗馨月又补了一句,眼神坚毅而决绝。
“好吧,我大致明白了。”李扬轻松地笑了笑,扶起了乔煜,道:“馨月,你在这间地洞里一直以来是如何藏身的?现在可以现出你的本相了吧?”
“公子请到左边第一间那个侧室里去找找,我的真身就藏在那里。”罗馨月说完,微笑着对李扬盈盈一拜,忽然化作了一阵轻风,从李扬和乔煜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李扬走到那间侧室里,仔细地搜索了一遍,果然在一道石缝里发现了一枚玉玦。那片玉玦呈牙白色,白中带黄,应该是件很古老的东西,隐于石缝中,与周围的石块墙壁物性融合一体,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提示,还真的不容易发现它。
李扬把那枚玉玦拿在手中细细体悟一番,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
当李扬搀扶着惊魂未定的乔煜走出地洞口的时候,他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接近了夜里11点。
乔煜紧紧地抓着李扬的胳膊,不时的仰起头看看李扬那温润淡定的面庞。李扬充满着自信和坚定的眼神,像是能带给了她一股动力,同时,也带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今晚的这一段经历,的的确确是能够让她永生难忘的。虽然没有大义凛然的民族气节,没有荡气回肠的爱恨情仇,也没有我站在这舞台,看掌声响起来那般令人激动的场景。有的只是暧昧的默默温情,然后是惊悚一梦,到最后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身处其间,就像是坐了一回过山车一般,从高峰被揿落到谷底,再被抛到祥云之上,感觉如梦如幻。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李扬真的是好神奇,好象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所有问题到了他这儿都能够迎刃而解。
夜至子时,气温已下降到了一天的最低点,一阵凉风吹过,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她把李扬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些,好象他的躯体上传来的温暖能够抵得过这料峭的春寒。她轻轻地把李扬的右手握在掌中,似乎觉得这样一只宽厚的大手足以抵挡住一切的危险。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李扬的肩膀上,心头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温情。
春风沉醉的夜晚啊,夜风已凉,而人心正暖。
两人肩并肩走上了桥面,那里,乔煜的自行车还停放在路边。
乔煜掏出车钥匙,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锁,还没来得及和李扬说一声再见,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乔煜,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他麻的,怎么这么晦气,偏偏他和乔煜从桥底肩并肩的走上桥面就让她老公给看到了,这下好,有嘴也解释不清了。李扬在心里暗骂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要是有其他的流氓地痞想前来找碴,那休想能动乔煜一个指头。但现在是老公打老婆,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他还真的不好插手。
而且,不论在谁看来,一男一女深更半夜肩并肩的从黑咕隆咚的大桥底下钻出来,怎么也摆脱不了两人可能是做了什么龌龊之事的嫌疑,这让他还真的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想理直气壮也硬气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