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什么玩?”大四翻着白眼道:“你们不知道赌博是犯法的吗?都给我收起来收起来。”
几个赌徒悻悻地收了牌,陪着笑道:“四哥,我们玩的小,就是凑点钱晚上一起喝个酒的,决不敢大赌,也没有抽头的庄家。”
朱振飞也是认识大四的,知道他是赵四海的徒弟,而且在这一带有点势力,不是他这种人能惹得起的。听见大四喊他过去,他感觉有点不妙,到底是福是祸他心里没底,只是陪着笑看着大四,没敢说什么。
朱三正站在朱振飞后面看牌呢,早已看到了进来的李扬,忙用胳膊肘顶了顶朱振飞的后背,嘴角往里面努了努。
朱振飞顺着朱三的提示看过去,只见李扬正双手扶着木扶手,跷着二郎腿,大马金刀地靠在沙发上,双眼紧盯着他在冷冷的笑。他猛然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冷,再也把持不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阴晴摇摆不定。
他知道李扬是为什么来的,自己老婆的这个男同学,昨晚已经在他的面前小露了一手,他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人的功夫有多么高强,身手如何的厉害,更多的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诡异,好象身上带着种神奇的捉摸不透的味道。
他一屁股又坐回到了凳子上,仰起头,可怜兮兮地问道:“四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尽管说……”
“我让你过来一下你没听见是吗?”大四不耐烦地抓住他的衣领,一把把他拽离了桌边。连滚带爬的扔在了李扬的对面。
李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中华烟,扔给了大四一支,自己也点上了一支,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朱振飞,看来我昨晚对你说的话你没往心里去呀。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乔煜要跟你离婚,你给个痛快话吧。”
朱振飞脸色赤红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满脸的愤怒,瞪着李扬,一言不发。
“你这是死猪不怕开火烫呀,”李扬不慌不忙地说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婚姻自由。你不好好对待人家,人家有权利提出跟你离婚。怎么的?你以为你拳头硬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了吗?你以为你长期家暴打骂乔煜就没人管得了你了吗?你一个大男人,平时不琢磨着怎么挣钱,怎么照顾好自己的妻儿老小,却只顾着自己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你还算是一个男人吗?我知道,你平时在外面也是个耍横的主,今天,你耍个给我看看?你要是个真爷们儿,就不要在这里给我装哑巴,你就来句痛快的。”
“李扬,你不要歁人太甚,我家里的事不要你管。”朱振飞突然暴跳了起来,指着李扬大吼道。
“放肆!”李扬用力一拍扶手,大喝道:“给我跪下。”
随着李扬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了沙发扶手上,朱振飞忽然觉得心神一阵恍惚,眼前一阵发黑,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随即,房屋的墙壁都跟着扭曲了起来,房顶的砖瓦摇摇欲坠,地面忽然变得和面条一般绵软,仿佛要把他的双腿给陷进地面,他再也站立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扬的面前。
朱力翔刚刚跪下,边上的朱三也莫名其妙地咕咚一声跪了下去。
屋内其他众人觉得一阵心神不宁,都扶紧了身边的桌凳才勉强能站立在原地。
“掌嘴!”李扬轻喝了一声,双目中光芒如电,直射朱振飞的双眼。
朱振飞瞬间便被李扬的神识侵入了脑海,他如一只木偶般,目光呆滞,如在云端,茫茫然不知其所以然,抬起双手,对着自己的脸上劈里叭拉地抽起了耳光来。
看着狂抽自己嘴巴的朱振飞,朱三一阵心惊肉跳,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满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朱振飞在表演自虐,不一会儿,他的整张脸就变得红肿不堪,看上去就象是患了肥胖症,整个头都变了形。
朱振飞直打了自己几十个耳光,李扬才收回了神识。
朱振飞瘫坐在地上,只觉得两边脸火辣辣的疼痛,这才明白了过来,自己刚才狠揍了自己一顿。
“朱振飞,你不是会家暴打女人吗?你不是会恃强凌弱欺负无辜吗?今天,我就要你自己尝尝,挨打是什么滋味……说吧,你到底离还是不离?”李扬依旧是慢条斯理地说,语气中仿佛不带一点儿的烟火气。
朱振飞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呀,但他知道,这几年,家里的财产已经被他败光了,如果他和乔煜离了婚,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个媳妇呢?
“我不离,我不能离……”他撅着两片肿得像驴唇似的嘴唇叫道。
“好吧,既然你不离,那我也没办法。”李扬有些无奈似的说:“法制社会嘛,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那你再继续表演一会儿吧。”
李扬说完,右脚脚后跟在地面上轻轻的敲击了起来,象是碰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不自觉地用脚后跟抒发着自己心中的畅快。随着那有节奏的韵律,朱振飞觉得眼前的景色忽然变了。此时,他正站在一片陡峭的悬崖边,下面是望不见底的深谷,悬崖边上怪石嶙峋,利如刀剑。如果一不小心摔下去,那当场就得皮开肉绽,粉身碎骨。
他的身形摇摇欲坠,努力的想离开崖边,却被风刮得一步也挪动不了,反而是离崖边越来越近了。
他赶紧俯下身子,双手抱住了崖边凸起的巨石,却仍然抵挡不住风的狂虐,甚至一条腿已经滑下了悬崖。
“救命呀……“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十根手指紧紧地扣紧了崖顶的石棱,双脚在崖边乱蹬乱踢,他甚至把脸都贴到了巨石上,想抵挡住身体渐渐下滑的趋势。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抵挡不住崖顶渐趋猛烈的罡风,他的身体正一厘米一厘米地向崖底滑去,眼看着他的另一条腿也快要掉下去了。他的双手拼命地在崖顶抓搔着,在巨石上磨一道道的血迹。甚至他的脸也被崖顶粗砺的表面磨得鲜血淋漓。
李扬又掏出了一支烟,继续喷云吐雾,他冷冷的看着朱振飞的丑态,脑海中想起了两个词: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屋内的其他人心惊肉跳地看着趴伏于地的朱振飞,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们觉得,朱振飞肯定是疯了。
他们不知道朱振飞经历了怎样的场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疯掉。
大家都看到了,他站在屋中,先是两眼发直,浑身摇摆不定瑟瑟发抖,随后突然嚎叫了一声,便紧紧地趴俯在地面上,把地面搂得紧紧的。紧跟着,他把脸也贴到了地面上,身体不停地左右扭曲蠕动,想往前爬却又爬不动,十指在地面上乱抓乱搔,伴随着阵阵的哀嚎和恐怖的挣扎,直至把十指都抓出了血来,依然在地面上狂抓不止。
这种情形很象是被恶祟上了身,身体和大脑都已经不受他本人控制了,就象一个无知无识的傀儡。这时候,围观的人即使有心想上前救他一把,但也被吓得不敢动弹了。人的心里本来就极怕鬼物,此刻,谁敢上前自找麻烦?
众人猜测朱振飞是被恶祟附身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只不过,上身的并不是什么恶祟,只是李扬的神识瞬间夺了朱振飞的神海,让他在元神心像里经历了一些奇怪的场景而已。
李扬鄙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着被口水,血迹以及眼泪涂抹得一塌糊涂的水泥地面,看着地上不停扭动着身躯的可怜虫,缓缓地说:“朱振飞,如果你同意和乔煜离婚,我可以救你一命。”
正处于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朱振飞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不蚩于盼到了救星。他哆里哆嗦地号叫道:“我离,我离,快救救我吧……”
于是,李扬的脚后跟停止了对地面的敲击,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明早九点,带上你的身份证,到镇政府民政办公室去。那里有人等你,你只需要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就行了。”
朱振飞委顿于地,感觉自己的灵魂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他抬头茫然四下瞧了瞧,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中,哪里还有什么悬崖峭壁和那该死的飓风?
随之而来的便是手上脸上传来的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禁又疑惑了起来,不知他自己刚才经历的那恐怖的一幕到底是真是假。
“朱振飞,我跟你说过,”李扬懒洋洋地说:“你这种人,在我的面前,太弱小了。我要想对付你也就跟捻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乔煜说了,离婚后她可以净身出户,你的房产还是你的。如果你还想试图惹火我,我可以让你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到那时候,也无需离婚,你的家产可全都是乔煜的了。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
“我离我离,谁不离谁是狗娘养的……”朱振飞瘫坐于地,有气无力的说。
他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李扬,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恐惧的神情。他是真的不敢和乔煜再生活下去了,有了李扬这个丧门星,如果不和乔煜离婚,以后他还想有好日子过吗?只怕到时候,每天这样的场景让他来上一回,他真的要生不如死了。
……
第二天中午时分,李扬,乔煜,张斌三人在一家饭馆里吃饭,李扬请的客。
一个小时前,乔煜拿到了离婚证书。由于是双方自愿离婚,所以,手续办得很快。
乔煜是净身出户,除了三两套换洗衣物,她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曾经的那个家。
也没有什么好带的,出了房子,家具,这几年也没积攒下什么钱财。
拿了离婚证的乔煜感觉浑身一轻,整天压在心头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一扫而空。
但是她也没有觉得有多么欣喜,反而心里有一种茫然之感。她又变成了一个单身女人,一个一无所有的单身女人。如果时间能回到八年前一切重头开始多好,她还是那个美丽的令人仰慕的公主,可是,现在她虽然单了身,又恢复了自由,却已变成一个离异过的女人,一个身或心都已经被岁月留下了某种抹不去的烙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