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旗官不忍势态发展紧急,鼓足了大勇气跪于御前,顿首道:“陛下!副使也是为了陛下龙体着想,眼下宫中太医皆束手无策。唯有此少年曾解过陛下身染毒血燃眉之急,他正是最合适之人选,陛下不妨且再让他父子二人试试,此乃现下唯一的法子!恳请陛下万不要怪罪于副使。”
他深深的叩首,为父子二人求情。
沈棣与蓝羽双方正僵持着,谁也不让谁,蓝羽想当然不可能让他杀了叶景一。
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不代表会一直活于他的淫威之下。
叶景一心思,这锦衣卫副使蓝羽真够意思的,算他欠他一个人情。
趁着小旗官苦苦恳求之时,他以腹语面作淡定且小声道:“老头儿,你究竟行不行。咱父子俩的路眼看着就要走到尽头了,你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叶父同样以腹语低声道:“老子尽力了,剩下的就看你我父子俩的命吧。”
小旗官的声音盖住了两人的对话,除了他们俩,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叶景一以只有彼此二人之声继续道:“死老头儿,那你装模作样的乱扎,我还以为你真会……”他耷拉下脑袋,道:“咱父子俩黄泉路上见吧,来世还做你儿。”
叶父怒极,想狠狠抽他一嘴巴子,奈何不敢在殿上不敢乱动。
“扎的是老子,跟你有啥关系。我跟你说,过会儿要真不成了,你就故意使法子,让人睡过去,假意说稳定下来,你再找个机会逃了,逃得越远越好,听见了没有!”
许是说的有点儿急了,这话一说出口,就见叶景一复杂的看向他上头。押着两人的锦衣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那眼神仿佛在说:什么玩意儿,敢这么说,不要命了。
但又想着副使那么的帮他们,索性就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继续把视线投向其他地方。
叶景一还想跟老头儿再说上一句,免得过会儿想说也没有机会了,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句话,可就在这时,皇帝开始拼命的咳嗽起来,老脸涨红,不可遏制的躺了下去。
叶父面色大变,回想之前云里雾里似的扎针,他看上去很坦然,实则内心紧张不已,又因皇帝在面前,种种缘故使他无法让自己的心境平静,扎针时也不知扎错了哪没。
“咳咳咳……”皇帝面如猪肝之色,将血都咳了出来,公公大惊失色,店内的宫人一时之间皆上前去,手忙脚乱。
小旗官感到惊恐,望向副使。蓝羽蹙眉,麻烦大了,他见叶景一同样也是一脸的惨白,叶父更是面如死灰。
叶景一的心口上下急促的起伏着,倘若真要死,那也不该死在这里。他还没娶媳妇儿,他还没给老头儿尽孝,还没挣很多很多的银两,还没去过美丽的苏州。
皇帝身染血毒人之毒血,已经开始发作,银针暂时的稳定已然不能使他平静,渐渐的他的指甲开始变得灰黑,公公惊得瘫倒在地,宫人们也皆惊恐的缓缓后退。
“咋办啊老头儿,想想办法啊!”叶景一慌张的问询,眼看着这势头,皇上就快要变成下一个血毒人了!
叶父摇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道:“不成了,不成了!”
得知答案,叶景一浑身发软,突然!他的心口一阵的狂跳震动,脑中嗡嗡,他的目中似被火烧一般灼热,他的手脚不听使唤,就如断了筋一般的,失去了意识。
“吼!!!”他发出一声咆喝,震开了押着他的锦衣卫,并快速走至御前。
沈棣迅速拔刀与之对抗,可两人的武功悬殊却很明显,沈棣打不过他。
眼看着皇帝快要失去理智,叶景一将各干银针从他手上部位拔下,并以飞速之手扎在各个应该扎的部位穴道之处。
殿内的锦衣卫皆冲向他,可他却像一个稳立的不倒翁,无需转头对付,抬臂便能接下他们的所有招数。他的手腕极其灵活,沈棣的绣春刀被他转击的掉落于地。
他凛凛的以金针焠一旁的烛火,扎在皇帝的头部三穴处,手臂、腿部、后背、肩头各处,并于皇帝的身后猛地一掌,皇帝“噗——”的吐出一大口的黑血。
倒在地上瘫软的公公被喷了满脸的黑血。
叶景一猝不及防的被沈棣偷袭一掌,他一个转身落地叩在了不远处,单手抚着心口,吐出血来,一干锦衣卫将他团团围住,箭弩相对。
“陛下!”沈棣立时冲上前去,佯势关切。
蓝羽见过叶景一的手法,是与在坊市时同样的手法!他心头狂喜,命一干锦衣卫不要乱动。
叶父深知定是儿的第二重人出现了。曾有一名济世悬壶的高人神医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妖邪怪物附体,而是存在于人意识当中的一部分,即是同一人,亦是他自己,俗称乃双重人。
拓跋敇,正是叶景一的第二人格。武功高强,心思缜密,雷霆手段,总在他陷入危机时出现搭救。
然叶父无法顿悟其中的道理,遂与儿一直称其为掌控身体的怪物。那怪物正邪难辨,时好时坏,既能带来祸端亦能带来福报,无形之中添了不少的麻烦,无法算清是福是祸,是好是坏。
叶父麻溜的躲在殿内的柱旁观战,只要有那怪物在,事情一切都有转机,他且站在一旁看看再说。
叶景一被围在圈内,有十几张弩箭对准着他,只要他敢动弹一瞬,便会万箭穿心而死。
沈棣扶着已经逐渐有了意识的皇帝缓缓躺下,冷酷的面孔带有一丝的狰狞,他如蛇蝎一般冷然启声:“给我杀!”
叶父惶恐,瞳孔放大,吼道:“儿子!不要!”
蓝羽咬紧了牙关,欲与他作反,上前挡于叶景一的身前,弩箭瞬间“咻咻——”发出十几支来,皆被他以绣春刀挡去。
就当沈棣将弩箭对准了叶景一时,皇帝吐了口黑血,沉声制止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