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刚卯（5）
“你不必急，若魏国真的如此脆弱，早就不知道亡国多少回了。”
“啊！对，魏国有公子，怎会有事？”
唇角不动声色地一勾：“不过我这一次需要羡门的帮助。”
“他？”
“我？”
两个人一个指对面，一个指自己，全都愣住了，三秒后一齐转过来看着魏无忌，魏无忌只能在两双震惊的眼神中开口：
“羡门，你是否有一把御鬼符杖？使之可驱役鬼魅？”
“是……那是我，我的养父走的时候最后留给我的。”
“我已请策士唐雎入秦说服秦王退兵，秦王狠厉，却并不愚蠢，刑丘已经收入囊中，不会真的在这种时候攻魏，只怕齐楚联军会先生变故，所以需做好万全准备，可我并无兵权，需借阴兵一用。”
羡门还没发表意见，如姬已经听不下去了：“用兵为什么不找魏王？他才是一国之君！”
“来不及，齐楚联军现在就在魏国东郊，刑丘位于魏国西方，魏军刚经刑丘一战，又怎么再跋涉至东郊？就算到了也已经毫无威慑力。”
“这……”
如姬还是不肯，这可是她刚认的亲弟弟，怎么舍得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别人家这么大有姐姐的孩子，姐姐恐怕都是捧在手心里保护着，自己让他叫一声姐姐，又怎么能把他往战场上推？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此回若不这样办，恐怕真没有别的法子，更何况那你还没有问过他自己的想法。”
他当然知道她舍不得了，如今的如姬对羡门，就好像当初的自己对她。
当成个可怜的孩子，一丁点儿苦都不舍得让她受，想她有了自己的庇护，就一生顺遂，一世无忧。
因为可怜，因为惺惺，哪怕那个时候，还没有爱的。
他当初不过是前魏王的无数王子中不起眼的一个，有了一个如姬，只是为了弥补寂寞，她是深宫里唯一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既然是自己的，当然要对她好。
现在她对羡门一见如故，对他无微不至，也不过是当年自己的想法，因为自己的身世寂寞，所以见到一个可怜的孩子，就妄图通过对他好来弥补当年的自己，求得一丝安慰。可是她将来就会明白，这不可能，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无奈是后来无法弥补的，否则，他曾在她身上付出这么多的心血，他解脱了吗？她开怀了吗？
所以现在对羡门，他更希望羡门能快一点成长，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成长。
况且只要是一个男儿，哪一个没有为国为家的血性？哪一个不将其作为荣耀？
“羡门，你愿意与我上战场吗？”
如姬当然也知道一味地替羡门做决定绝对不是最正确的方式，蹙眉看了一眼对面的他，郑重问道，“羡门，你自己怎么想？”
“我……”
少年紧紧地攥着拳头，长到这么大，什么时候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出生没有人问过，抛弃没有人问过，被鬼父养大没有人问过，他早就习惯了自己就是个听话顺从的命运，可现在他竟然有了为自己做决定的资格。
如果可以，他当然是希望……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姐姐！我想要跟公子一起上战场！”
从公子忌，平齐与楚。
如姬眼里最后的一丝希望黯淡，但看着羡门磅礴的神情，转而为欣慰。
她的弟弟，长大了，有勇气，有梦想，而她永远是他所有想法的后盾，绝非阻碍。
“好，姐姐支持你，你跟公子去东郊，姐姐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等你回来，上次给你做的衣服也该好了，姐姐再弹琴给你听好吗？”
羡门朝她深深一拜，就当做告别之礼：
“姐姐……我一定很快回来。”
魏无忌还是没什么表情，起了身，如姬却攥住了他的衣角。
低下头，只看到睫毛动了动，垂着眼，像是不敢看他。
“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
她沉默，却还是不肯松开衣角，良久，才从嘴里吐出来几个字：
“……不要让他出事。”
“放心，我会替你保护好他。”
说罢掌中的衣角便被扯出，划过桌面，玄色转身而逝，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猛地转身的时候，魏无忌早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他会保护他？
他要……亲自上战场？
她一心只为羡门担忧，居然刚才都没有听清楚，刚才他问羡门的是愿不愿意和他一起上战场。她在他身边这么久，魏国大大小小地发生过多少次战役，何时需要信陵君亲自上前线？这一回竟然为了羡门……
他可是魏无忌！对天下而言是万万个羡门都比不上的！
就算是对自己，公子，也比羡门重要……
神情瞬间凝重，重重摔坐回桌边，看得羡门还以为她是后悔放自己走了，连声笨拙地安慰：
“姐姐别担心，我和公子不会有事的……”
听见公子两个字心里就又是重重一颤。
羡门……
你又怎么知这一回，你是承担了多大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