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军罐（1）
汉时，皇帝特制出一种形如将军头帽盔甲的瓷器用以专门赏赐得胜回朝的大将军，直口、短颈、丰肩、鼓腹，挺拔向上，气魄宏伟，后亦用于收殓骨灰。
——将军罐
一爱千年，她要成人，他就奉献精血，她要害人，他就在后递刀，她要如何，他都奉陪。
如姬爱魏无忌，是因为魏无忌养大了她，那么如姬死了，现在是幽命，他像当年魏无忌养大如姬一样养着幽命，总有一天也能让幽命属于自己。
他这样想，千年深信不疑。
就算她不喜欢搭理自己也没关系，他爱她就是他爱她，跟有没有回报没有关系，至少她需要什么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自己，从来不是别人。
并且很快，她夺回了身体，就又是那个温柔可亲的人了。并且，是属于自己的。
不过乔若又怎么会猜得到羡门的想法？在她眼里这不过就是个可怜的孩子，一会儿看不见就要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只要别人单独跟他待一会儿就觉得是不是别人在欺负他。
但再放心不下也总有顾及不暇的时候，毕竟她还要守着店，客人一来总不能眼睛还黏在羡门身上，那人家不得误会她是带着孩子来上班？
而要说来28号最多的客人，还非魏圉莫属。
今天他来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整，穿了一身既休闲又优雅的西装，就像是那些钱多得没什么事情做，每天游历花花世界的年轻有钱人。
不对，不是像，他就是。
“我正好有两张歌舞剧的票，今天晚上有空吗？”
上来就冲她发出了这样一个直接了当的邀请，乔若当然是愣了愣，然后指指自己：
“我？”
“是的。”对方诚恳且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舞剧《青衣》，朋友送了两张票，可是我找不到第二个人，只想到了你。”
舞剧《青衣》，讲了个挥着两根水袖演嫦娥的青衣筱燕秋，一个众星捧月，前途似锦的青衣，只可惜她是个女人，被观众和老板捧到了月亮上，可有朝一日一松手，她就跌得粉身碎骨。
自从由小说改编成舞剧搬上荧屏之后就大为火爆，引起了当下关于女性权利的众议，十个文青里就有九个想去看，还有一个是幸运地抢到了票已经去看过了的。这场一票难求的《青衣》自从公告将巡演到杭州，多少人急训了手速也没抢到票，可魏圉却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两张票，要知道这票在黄牛手里都已经炒到了天价，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黄牛能搞到的。
有钱人，能够享受到的东西果然和他们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首先很感谢你能想到我，但是……”乔若委婉地笑笑，艰难地现找借口拒绝，“我想这么珍贵的票，还是应该找一个你身边更亲近的人一起去看。”
说她不想去看是假的，现在没有在朋友圈里发过几张看歌舞剧并配上一段缠绵的文字的都算不上一个精致的居居女孩。可是她现在和魏圉的关系，说是客人，有些冷漠，说是朋友，有些过分。
太难断定，所以像她这样谨慎的性子，但凡会显得逾距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
“可是我已经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被委婉地拒绝仍然保持礼貌的笑容，既不让自己显得尴尬，也不让她觉得自责。
“何况我身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其实……像我这样的人，一向以来都没什么朋友。”
说着竟然笑着慢慢低下了头，那笑依旧无可挑剔，可却蒙上了一层苦涩又脆弱的阴霾。
于是这两天正被羡门弄得母爱泛滥的乔若，又控制不住地母爱泛滥了起来。
唉，看来有钱人的生活也是相当得高处不胜寒。
可是对方明明是个成熟男人，就算生活遭受了什么挫折也不该勾起她的同情啊，自己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番冠冕堂皇的拒绝的话说出来就几乎已经绞尽了她所有的脑汁，现在究竟还能要她想出什么更加巧妙的借口来拒绝？她……好像真的做不到了。
其实，答应也不是不行……要不然……就答应了吧？自己能看一场免费舞剧，他能心满意足不再露出这种神情，对他们两个谁都好。
乔若一点一点地对自己做心理建设，最终还是说服自己名正言顺地接受魏圉的好意，不过当然语气还是要有一点恭敬不如从命，不能表现出她内心其实也特别想要去看，否则她刚才的拒绝不就显得很虚伪了吗？
“那个……其实我晚上也没有什么事，和你去看也不是不行……好吧，我答应了。”
“那好，你是四点半下班吧，我来接你。”
既然答应了一次，自然就没有办法拒绝第二次，点了点头，魏圉便朝她一笑走了出去。
而魏圉一走，乔若就立马忍不住把头磕在了柜台上。
她后悔了。
天呐，自己都答应下来了些什么事情啊！
和一个半生不熟的成年男性去看舞剧这样内涵丰富的艺术表演，到时候势必要展开各种深刻的话题，谈人生，谈理想，岂不是要一发不可收拾？这一场舞剧下来他们肯定会对对方有一个更为全面且有深度的了解，到时候可还怎么保持纯洁的客户关系？
这简直太让人棘手了。
还有魏圉也真是，自己初入职场不知道怎么摆正与客户的关系，他身为一个肯定有很多经验和经济实力的客户，难道也不知道要怎样处理和她的关系？这么拉拢和她的关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追自己呢。
慢着！
他，该，不，是，要，追，自，己，吧？
他该不是要追自己吧！
乔若瞬间把脑袋从柜台上抬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她母胎单身到现在，早就已经退化了感知别人是否喜欢自己的能力了，要不是魏圉的攻势太强烈而明显，可能换做别人温温吞吞的她再过两年都还觉查不出来。而这一觉察不要紧，把之前的种种迹象一联系起来想，就彻底落实了魏圉就是在追自己的猜测。
天呐，她人生中头一回被人追诶……或许之前也有过吧，只不过她反应太迟钝都错过了，所以姑且把这一回都做第一次，把魏圉当做第一人。
可是，他又偏偏是自己的客人。
这简直太，太，太让人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