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军罐（7）
出了四合院，时间刚过七点一刻，换做平时乔若也就刚起床，但今天已经出了门，见了人，正在返程途中，胡同里仍旧是扑鼻的早点香气，勾得她肚子一阵咕噜噜叫了起来。
连忙捂了捂肚子，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然后自认机智地开口：
“老板，你吃过了吗？”
魏陵头也不回：
“我不饿。”
可是她饿了！
他不需要吃东西自己需要啊，难不成作为老板还不能保证员工的温饱吗？
乔若放重放缓了脚步，意图用自己有气无力的样子勾起魏陵的一点人性。
但是，魏陵并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路过刚刚的早餐摊，乔若就真的再也迈不动一步，吃得正香的顾客，沁人的香气，冒着热气的焦圈糖油饼，简直勾得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正是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她不管啦！
“可是我饿了！”
乔若赖在早点摊前摆出了吃不到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姿态，早在前面的魏陵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既有嫌弃又有羞耻，换做是平常乔若一定不出三秒就屈服在这种眼神之下，然而人在饥饿地时候往往勇气和脸皮都会翻倍，居然和魏陵僵持了个不相上下。
而他们一左一右站在早点摊边上两两僵持间，自然吸引了不少胡同里来来往往的人，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小两口闹别扭，没怎么当回事。不过看热闹的群众当中总有几个是好事的，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则，好心开口劝架：
“年轻人怎么回事？媳妇儿饿了连口吃的都不给，这可不应该啊。”
乔若的脸色就在听到大爷的随口一言后瞬间一变。
瞪着眼睛撇着嘴，仿佛吃到了一只死苍蝇，腿还卡在牙缝里的感觉，大爷，您才是怎么回事！什么眼神啊，居然能把自己和这么个剥削员工的扒皮看成是一对！
慌忙摇手赶紧撇清关系：“大爷，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您想的那关系，他是我老板！”
“哦，他是你老板啊……”大爷终于恍然大悟，转头就对魏陵说道，“你是这小姑娘的老板？那也不应该啊，哪有老板带着员工一大早地穿街走巷的？我看你们是不是那叫做什么……啊！叫做办公室恋情？”
乔若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地呛了一口，大爷喂……您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平时要没事能不能多去公园里和别的老头老太太打打太极拳什么的？别老宅在家里看那些没营养的电视剧！
“行啦，大爷，您别说了，总之啊，我们真的没有那层关系……”
乔若拼命解释，但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生怕大爷再爆出什么能让她心脏病突发的金句，自动放弃吃早餐，拉着魏陵就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当她错了，就当她错了行不行？她就不应该在这里逗留，不应该妄图吃口早餐，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觉得饿！魏陵可真是个妖怪，连素未谋面的大爷都能来帮他欺负自己！
可是拉了半天，魏陵居然反倒不走了，乔若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说，刚才嫌弃她看见吃的就走不动路，这会儿她打算走了他倒是停下了？就这么喜欢和自己唱反调不成？
“你刚刚不是还哭着喊着要吃吗？”
被她拉着袖子的人微微低头看着她，神情淡然又冷漠，同时北京城里特有的干燥又温暖的阳光穿越过老式的屋檐落下，有一层淡淡的慵懒且微醺的金色光芒，他的脸在她眼中就慢慢变成了一幅剪影，陌生又熟悉。
乔若恍然失了神，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身处于什么时间，直到边上一个顾客过来买早点的声音叫醒了她，才突然醒悟。
“啊？你说什么？”
“行了，别让别人真以为我虐待你，想吃什么说，我付钱。”
魏陵仍然是面无表情地说着，乔若则反应了很久也没回过神，他这是……要请自己？
虽然说知道魏陵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前有眉毛也不抬一下地送给李瑶一个秘色瓷盘，后有请大家吃了一桌子的生煎，可是单独请她，仍然是一件难以轻易相信的事情。
这是不是一个圈套，过后会不会有惨无人道的教训等着自己？
她可是个行事相当谨慎的人，决不能被一点小利小惠就冲昏了头脑啊。
“那个……这就不必了，这点小钱，我自己付，我自己付……”
魏陵开始有些失去了耐心的前兆：“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乔若没法只能速战速决，叫了一个焦圈和一杯豆汁儿，利索的老板娘递到她手里，操的是一口地道的老北京话：“十块。”
“好。”
因为一手拿着热气腾腾的东西，掏手机的动作就麻烦了一点，正在乔若磨蹭间，一旁的魏陵早已经扫了老板娘的码付上了钱。
乔若听见那叮的一声立马不敢相信地抬头看魏陵，焦圈烫手都顾不上。怎么还是帮她付了？她真的不想欠他人情啊……
“诶，这就对了嘛，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出门大老爷们儿付钱不应该的嘛！”
仍旧是刚才那位大爷，已经找了个位置坐着慢悠悠地吃着炒肝，一边不痛不痒地继续向他们插话。
乔若这回是真的怀疑起大爷是不是魏陵事先请来的帮手，两个人合起伙来玩她呢？她真的不想欠魏陵的人情啊，就按这个人睚眦必报的个性，天知道日后要拿几倍的血汗来还！
她真的不缺这十块钱！还有大爷，您真的有这么闲吗？
“大爷，您吃您的吧！”
为避免大爷再好心地插话，乔若还是选择捧着烫手的早点和魏陵先行离开，走出胡同口一直往大路走的路上，刚才还香气扑鼻引得她死活也要买的焦圈仿佛又一下子丧失了它所有的魅力，拿在手里很是棘手。
乔若无声跟了半天，还是打定主意向魏陵道：
“老板，我还是把钱还给你吧。”
魏陵走在前面头也没回，背影挺拔如道路两侧的树：“怎么了？”
“让您破费，我实在过意不去。”
乔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诚恳一些，不能让魏陵觉察出她对于他日后报复的担忧，否则就暴露了在她心中他的凶残人设，那他该会有多伤心？伤心得从此以后再也不让她吃饭都有可能。
魏陵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一直保持一段距离匀速走在他后面的乔若没反应过来，差点就迎头撞上去，好在反应能力还算快，在最后事故即将发生的一瞬间刹车了。
惊魂未定，前方的人又扭过了头看她，她被这股气场吓得连退三步才站稳，然后就看见魏陵八风不动的样子，咬字清晰地告诉她：
“那你就继续保持着这种对我过意不去的心理，等哪一天我需要你干些什么了，再肝脑涂地地还给我。”
再肝脑涂地地还给他……
她就知道嘛！吃人家的嘴软，魏陵的东西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能吃的吗！果然，吃出来一个定时炸弹吧！
她后悔啊，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