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芳华,美人无双,冷月下,剑指长空断肠腔
卓越风采,英雄朗朗,寒风中,刀走流光影飞霜
灵石兀地震动不断,一道巨大的裂缝自石体中央乍现,顷刻间,晶莹的石块于菱殿前炸裂,一块块悬浮在半空中,荧荧发光。恍惚间,耳边飘来阵阵清幽之曲,“落魂曲!邪尊!是邪尊!”郁锦掩不住心底的激动,罕见的喜形于色。
望着前方尘土掩盖下的灵冢,我忍不住心下一声嗟叹,口中继续就着飘来的竹叶吹着凄厉的调子。落魂曲,是我自创用于聚集魂魄的清调,灵冢被毁,期间的缕缕魂魄飞散而出,若任由它们游荡人间,一则扰乱天地秩序,二则假以时日,它们不是永坠阎罗不可往生,就是阴气耗尽,魂飞魄散。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我愿见到的。所以只能以落魂聚之,将其一并带回菱渊再行处置。片刻后,所有魂魄已然聚齐,伸手将其收于袖中,正欲转身离去,却不料正碰上匆匆而来的纳兰流风。
眼前的人,绝代如旧,流云印赤红如血,身下紫气翻腾,隔着老远都能感到一股至阴至邪之气,浑厚而纯正,仿佛承载了上古的记忆,沉重得令人讶异。纳兰流风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华邪,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呵,修罗主君。”眼前男子,熟悉的面庞,与记忆中的那副俊颜相差无几。当初,我自愿坠入阎华道,对这幅面孔的主人早已心灰意冷,没想到,连他也投身而入。真是讽刺,不知这次,他又有何目的。
我嗤笑着,满目嘲讽地看着他,“不,还是叫你华天神君吧,毕竟自上古之初,我这么唤了你数万年,要改口,还真不习惯。”
“华天神君?你,不是华邪。”但气息却如出一辙。心底默默揣测着,纳兰流风此时满头的雾水,眼前的华邪不是他认识的华邪,却的的确确是华邪,究竟发生了何事?
纤指把玩着垂在肩上的一缕发,我静静看着纳兰流风,接着,唇微启,说道:“华邪这名字,我用的不多,却实实在在是我唯一用过的名,现在你尚未拾回神识,自然认不得我究竟是谁。”话语至此,我抬头望了望无垠的天际,又是讽刺一笑,“不过,现下我已归位,想必他也不会让你逍遥太久。”
“你,这是何意?”心中满满的疑惑等待解答,纳兰流风看着眼前的人,分明是华邪,但又不像华邪。那双原本充满怨恨的紫瞳,现在,似乎多了些不明的情愫。讽刺?恍然?他看不清,但直觉地感到不安,似乎接下来的事情,会脱离控制。
正值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呵:“华邪!”转头而望,血色的眼眸,银色的发丝,不是阎冥是谁?随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莫言和子慕。
我脸色一冷,看着阎冥道:“擅自下凡,干扰轮回之事,胆子不小啊,阎冥。”
身影未定,却听得熟悉的语调随风传入耳中,还是,晚了一步。他阎冥自认神体,任何事都应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独独算漏了天罚,呵,这真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华邪清冷的语调冲击着他的心,啊,这才是原本的她。数万年了,她的柔情从来只属于一个人,从来对他吝啬半分!一记眼刀狠狠刓向纳兰流风,不过一瞬又猛然收回,神色如初。
“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早日归位啊,邪尊。”天空中,腾腾妖娆紫云载着两人徐徐而下,一白一红各有千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我会心一笑。
“此时才来,该当何罪。”轻吐八字,言语间却丝毫不见责备之意,我不过是故人相逢,营个气氛罢了。
“这个赖不得咱们,毕竟你未归位,我等擅自如凡尘有扰乱凡间秩序之嫌,现在好了,我们有了正当理由入凡世,也就不再怕什么天罚了。”古炎依旧豪爽直言。
“天罚”细细品味这二字,我半眯着眼,似要将其嚼碎一般。
“邪尊,此次下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助你避过天罚,重回菱渊。”郁锦附耳轻语,神色严肃。
“避?如何避?你所说的,不过是替我承受天罚罢了,届时你便永无翻身之日,永生永世只能化为一缕残魂,游荡在阎华道。再者,汝之神魂精元皆由吾之血所造,你若消散,我还能够安然无事吗,别傻了。”我清楚地记得,当初天之主的狠绝,他的天罚,绝不简单!
“子邪”耳旁传来子慕的呼唤,偏头望去,旦见一脸忧思。我笑了笑,手中咒印忽闪,只见大片的魂元聚集掌心,随即发力直击子慕天灵。动作飞速,子慕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包围在一片紫光中,身旁古炎和郁锦带着满脸的笑意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中透着期盼的光。
不一会儿,紫光消散,青衫月袍,俊俏面庞的儒雅公子现于人前。看似仙风道骨,身形缥缈,仔细观察,眼眸间尽是冷意无边,眼睑处,紫银交错的细长印记熠熠生辉,更添一丝幽邪气息。
“怀慕,欢迎回来。”看着昔日的同伴,郁锦脸上露出了稍有的欣喜之色。古炎更是直接上前,在怀慕肩头重重一拍,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怀慕愣怔一瞬便回清醒过来,看着华邪似笑非笑的神色,心下一阵强烈的熟悉之感翻腾而上,喉头竟有些微哽咽:“邪尊,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叙旧的事稍后再说,现在,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天罚,此次强行归位,想必天之主是不会放过我的。
“华邪,子慕你们”莫言对于眼前的一切似乎尚不能接受,惊异的眼光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我微微扫了他一眼,轻言道:“莫言,你的使命到此为止,我不再是古月的女儿,也不是你认识的华邪,于你,现在的我已毫不相干。”
“可”莫言还想说什么,却被怀慕打断,“莫言,凡间的一切,甚为感激,如今我们已归神位,你与我们将形同陌路,互不相干,否则,又是一场浩劫,这是为你,也是为我们。”语毕,青衫一挥,莫言便消失在我们面前。
“你将他送去了哪里?”古炎问道。
“忘川。”忘川的灵气能够将他身上的执念和凡尘俗气净化,忘却尘世间的一切纠葛,安宁度日。莫言原本就应是那样的人,回忆初见之时,他也是一人隐居在华菱脚下,自在逍遥,这段时日却是为了我而四处奔走,操心劳力,确是对不住他。如此也好,我做我的邪尊,他做回他的逍遥散人,从此不相往来。
“接下来,我们得好好清算清算这笔数万年的糊涂账。”收起自己的感慨,我将目光锁在阎冥与纳兰流风身上。当初的事,蹊跷甚多,依着天之主的性子,她即便不是魂飞魄散也应当被封入死门,但如今却只被打入阎华道,坠入轮回承受凡尘之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而眼前的两人,则是除了天之主外,仅有的知情人。
“既然华天神君尚未忆起前尘往事,阎冥,便由你开始吧,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应被封入死门的我会转投阎华道,历尽人世劫难。”此话一出,我清楚地看到阎冥的手猛地一颤。
目光瞬然一凛,出手直击阎冥隐藏在衣袖下的手腕,辉光一闪,手中便握着一块血色欲滴的灵石,满布伤痕。
“别看!”阎冥急切切地呼道,手僵持在半空迟迟不肯放下,紧张地观察着我的神情,久久未敢言语。
“邪尊!这是!”郁锦三人一观便知此为何物,皆是又惊又怒之色,周身真元运行到极致,随时可能因激怒而迸发。
“血色玲珑心”手中的赤红,如此沉重,一股幽幽怨气在体内流窜,悲切而哀伤。我头也不抬地向阎冥发问:“剜心之痛,痛极难忍,却非你出手所致,天之主以神龛收之,又如何会在你手中?”
“道道剑划刀刻之痕,分明就是对邪尊的亵渎!如此奇耻大辱,如何能咽!”古炎眦睚欲裂,绯红的衣衫因真元相称更显浓浓嗜血狂态,字字句句透着弑杀之气。
血光闪过脑海,玲珑心的出现令纳兰流风眉间抽痛不已,恍惚间,似乎看到一道俏丽纤影,泪珠如断线般滑下脸庞,睁大的眼眸中透着惊异,倔强地稳住身形挺直了腰板不肯屈服,胸口处,血色漫漫,紫色的衣衫在赤红的浸染下更显妖然,咬的泛白的唇轻启而语:“竟是我一厢情愿,也罢,就当一场浮生梦,一曲惊鸿月思空。”至此,画面戛然而止,胸口处气涌翻腾,张口欲语,却不料阵腥甜涌上喉,顿时喷涌而出!
正值对话间,只听闻一旁纳兰流风突然口吐鲜血,身形猛然摇晃,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却见他双腿一震,硬生生踩入地下几分,堪堪稳住身形。
“纳兰流风,你又有什么把戏?”怀慕冷眼而观,满是讽刺。
“哼!”用力捂着胸口,纳兰流风强忍着内息翻涌的疼痛,冷哼一声。
“住手。”我猛然拦下怀慕欲施法的手,使了个眼色让其待命旁观,纳兰流风的气息有变,难道真是要苏醒了?静候片刻,我放下了手,朝着怀慕说道:“撕下他的双袖。”
语甫落,紫光平地一闪,如离弦之箭奔向前去,气势汹涌无比!纳兰流风此刻内息本就紊乱,强行提元勉强接下怀慕几招便不再能行,只听刷的一声,两臂的衣袖齐刷刷地被子慕撕下,幽幽的碧色神印若隐若现。
果然!华天神君的伏神印!
“怀慕,回来!”我惊呼道,待所唤之人方站定在我身旁,只见纳兰流风轰然倒地,一时间,尘土飞扬。
不一会儿,空中一道金光落下,玄黄之气将纳兰流风稳稳托起,被神气包围的纳兰流风,身上的伤口悄然愈合,满面的血色污垢也被抹去,露出原本俊朗的面庞,双臂上的伏神印愈加的明显,碧色的光芒越来越闪耀,顷刻间,碧色混着玄黄的光一闪,半空中,银甲加身,黑发如墨,赫然是当初的华天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