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铃儿点了点头,对着我道:“这事儿,铃儿心里自然是想的。若是徐天成了钦天监正使,那自然是极好的。他是从寒门出来的,在京城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朋友和亲人,他的老师告老还乡之后,他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他能成为钦天监副使,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这辈子想要官职再上一步,单单凭他自己一个人,怕是要等到四五十年以后了。若是主子你能够帮他一把,让他这么年轻就能够当上钦天监的正使,那真是太好了。只是,那钦天监正使又没有犯什么错,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那,咱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从正使的位置上下来呢?”
铃儿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皱起眉头来,对着我道:“况且,主子,后宫不得干政,您可千万别犯险,做出什么傻事来啊。虽然铃儿的心里是希望徐天能够更上一层楼的,只是,他若是只有今天的成就,那也够了,娘娘,铃儿虽然关心他,可是,铃儿更关心您啊。铃儿和您从小一起长大,陪在您的身边这么多年,自信比谁都了解您,所以铃儿也明白,你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有了今天的地位,铃儿不想你的努力全部都白费,全部都付诸东流了。如今后宫里,不少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你,把你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呢。若是你有一点点的错处,被别人抓住了,告到了太后娘娘那儿,铃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只怕是不死也要拨层皮了。”
“你说的这些,我心里自然都是知道的。我明白,倘若我有一点点的错处,我就完了,毕竟,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可也容不下我呢。只不过,你放心吧,关于这件事情,你就不需要太操心了,我自有办法。”我对着铃儿摆了摆手,示意她对于这件事情不必太过担心,“我知道,那钦天监正使他既然能够做到不靠任何关系就能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这说明他定然是个人才,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也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要想挑出他的错来,实在是难如登天。可是,铃儿,你要明白,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犯了错才能让他下台的。”
铃儿听我这么说,便有些没太明白,奇怪地看着我,一脸不解地问:“主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是只有他犯了错才能让他下台的?如果不是那钦天监正使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的话,那我们又要如何才能让他下台呢?这也太难了。”
“不难,不难。这事儿啊,还真不难办。”我笑着摇了摇头,铃儿这丫头太单纯了,以至于想事情,看事情也总是很片面,只看到,想到了其中的一方面,并不会考虑到其他的可能性,便也不再同她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跟她说了,“这俗话呀,说得好,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还有一句俗话,说的更好,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那钦天监正使年纪这么大了,身体自然更加不行了。他若是生了病,后果可就不得了了。所以,咱们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犯下什么错的。只要他的身体不行了,不能再继续担任钦天监正使这个职位了,就算皇上什么也不说,他自己也会选择告老还乡的。”
铃儿虽然单纯,但是并不蠢,在宫里头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只要稍稍一点拨,她立刻就能明白过来了。所以,我这么跟她一说完,她立刻就明白我的意图了,连连点头,道:“主子,奴婢明白你的意思了。没错,咱们根本就不需要他犯下什么错,只要他生病了,他自己就会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咱们只要让他生病就可以了。主子放心吧,这件事儿,您只管交给铃儿,铃儿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完成得好好儿的。只不过,你就不要参与这件事情了,万一这件事情没完成好,铃儿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和后果就是了,您可千万不能把自己给牵扯进来啊。”
铃儿的担心,我是明白的。万一下药的事情出了什么差错,被别人发现了,那我就算是全完了。毕竟这件事情要怎么解释,我一个后妃,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去毒害一个朝廷命官,怕不是不要命了。到时候,事情若是被公诸于众,就是皇上再喜欢我,再宠着我,再偏帮我,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毕竟,他的身份是皇上,他需要对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公平,因为他是天下人的皇上。所以,他不能去保我,也不可能保我。
所以,铃儿才会不希望我掺和进来,来淌这趟浑水,因为她不想我一无所有,甚至最后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铃儿去做这件事情,我不参与进来,到时候就算出了事,有个什么意外,大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往铃儿的头上推,反正与我无关,怎么都牵扯不到我身上的。铃儿喜欢徐天,想要为了他博一个好前程,所以才铤而走险,一时冲动,头脑一热,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样是解释得通的。到时候,所有的惩罚只会冲着铃儿来,并不会牵扯到我。就算牵扯到了我身上,也只不过是一个管理下人无方的罪名罢了,罚点儿月钱,甚至禁个足,便也差不多了,不会再有其他,至少小命是保住了。
“铃儿……”我看着铃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丫头,事事都为我考虑,什么都为我着想,对我,实在是一腔真心。而我,却有太多的事情要瞒着她,这种感觉,实在让我觉得不好受。她为了我,为了我的计划,都肯豁出命去,而我,却不能把一切都告诉她,这实在是令我觉得十分抱歉。
铃儿见我一副又感动,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伸手拉住了我的手,微微笑道:“主子,其实,就算你不说,铃儿也明白,现在的你,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你了。可是铃儿明白,不管你做了什么,那都是因为你有你自己的不得已。所以,铃儿从来都不过问,以后也一样,以后,铃儿也一样不会过问。从前,铃儿太无能了,没能帮上主子你什么,这件事情,铃儿一直都耿耿于怀,觉得很对不起你,觉得很不好意思,觉得很后悔,很愧疚。不过好在,上天似乎听到了铃儿的心声,大发慈悲,给了铃儿一个补救的机会,主子你又回来了,且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以后,铃儿一定会好好儿地辅佐您。不管你是想得到什么,还是想做什么,只要是您想要的,铃儿都会帮你的。主子,你就放心吧。”
“铃儿……”铃儿的这番话,让我这心里实在是感动万分。她能够这样为我着想,凡事都站在我的角度,与我同一战线,实在是难得非常了。而且,她知道我有许多事情都没有跟她说,她不仅不觉得生气,或是难过,反而觉得我有我自己的不得已,所以才会如此,她的理解,让我觉得十分的感动。
铃儿这丫头,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可做起事情来,还真是手脚麻利。我前段时间才同她说了有关于钦天监正使的事情,这日,我正在用午膳呢,便听底下的宫人说钦天监正使病了,病了好多日了,一直不见好。皇上因为体恤钦天监正使为国家出了不少的力,做出过不少的贡献,便特意派遣了太医,去为那钦天监正使诊治。可惜,太医药也开了,钦天监正使也都按时吃了,可这病就是不见好。钦天监正使自己也意识到,或许是时间到了,他已年老,到底不比年轻时候了,便向皇上提出了要告老还乡去的意向。
我静静地听了,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我知道,这肯定是铃儿那丫头干的,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令我意外的是,这丫头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这件事情的,这实在太令我好奇了。可是宫人们都在,我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儿问,忽然饭吃到一半,让她们全部人都下去,只留了铃儿一个人在殿内服侍,也挺奇怪的,便只好先忍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等午膳用完了以后,我放下筷子,命底下人将东西都收拾了。挥退所有人之后,我才扭头,看向了身边的铃儿,问:“铃儿,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记得,你从来都不曾给那钦天监正使送过吃食,就连东西也不曾送,那你到底是在哪里动了手脚,让他中了招呢?如今这殿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吧,不必怕。”
铃儿微微一笑,道:“其实啊,这也不难办。奴婢不是和那钦天监副使徐天关系不错嘛,便常常去那钦天监找他,时间久了,钦天监里头的人见到我去钦天监,也就见怪不怪了。我知道徐天什么时候在钦天监里头当值,也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在钦天监里头当值,便特特意意挑了个他不在的日子,去了钦天监。铃儿之前有问过徐天,那钦天监正使何时不当值,人不在钦天监里头,便挑了那日去。那些钦天监里头的人,只当我是来找徐天的,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问我什么,随我去了,如此,我便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了那钦天监正使当值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