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咳了一声,说:“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如今苏灏惹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对他的印象也不好,又传他爸是被他气死的,现在进村被大家指指点点的,也不是时候啊。”
几个年轻人都想据理力争时,陈素红出声了:“算了,我们就在村口搭棚子,把你爸的骨灰盒摆放在供桌上,明天就下葬吧。”
村长听了嘿嘿地笑:“那感情好,就这样吧,我去找几个人来帮帮忙,搭棚子。”
苏灏姐夫吕俊松硬声说:“不需要,我们自己来。”说完就开始打电话安排人从镇上买来各种必需品。
一行人在村外开始找适合的平地。
村长则跟几个老人会村里搬来了祖先祠堂里的一张供桌,用来祭拜的。
不久,一行人带着从镇上买来的东西交给吕俊松,大家一起开始动手布置灵堂。
忙到黄昏时,天逐渐变黑,没电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村长跟那些人已经跑得不见人影,按照他们说的,戴孝的人不能进村子,那就只有吕俊松的同事进村子去求人给拉条电线过来。
“不用,你爸他看得见的,我们无所谓。”陈素红咬着嘴唇说。
大家都有些犹豫,这时远处却出现了几束光柱,直奔他们而来。
赵宇阳的车开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三辆车。
车上的人纷纷下来,除了赵宇阳还有宋为恒徐静芳,后面的恶人大家都不认识。
赵宇阳给大家介绍,后面几位是他们镇领导。
几人在赵宇阳的介绍下,神情悲切地跟大家 握手,嘱咐众人要节哀顺便,那悲痛的表情好像去世的是他的亲人。
书记来了,他们的悲痛一定要有真情实感,悲痛过后他们开始强烈谴责村长的不作为和狼心狗肺,怎么能把一个老人家遗骨放在村外呢?这简直是对死者的大不尊啊!
村长最后连滚带爬地从村里冲出来了,省委书记来了,镇长都来了,他有麻烦了。
镇长一看见村长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什么玩封建迷信,什么不勤政爱民,什么冷心绝情什么没爱心不敬畏生命等,该有的不该有的都加诸在村长身上。
村长的脑门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他用袖子一抹陪着笑脸解释说这都是村民的意思,他拗不过大家迫于无奈才作出这样的决定的。
宋伟恒不想听他们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开口说:“在这里黑灯瞎火的也不是办法,村长看看怎么安排一下吧。”
宋伟恒望着村长的目光很是亲切平和,但是这平和更让村长胆颤心惊,宋书记这是在对他进行无声的指责啊。
他嚅嗫着说:“我之前已经在村里跟大家商量的了,村民们也都通情达理,想把大民请回宗祠的,我这正准备来告知苏灏呢,麻烦宋书记稍等片刻,我先回去告知大家,我们会尽快安排好接灵仪式的。”
宋伟恒“嗯”一声,村长如得大赦,撒腿就奔回村里。
片刻之后,只听一阵鼓乐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音调悲悲戚戚,在广阔的原野上飘扬,听之令人动容。
在落日余晖仅余的一丝光亮中,一队穿着白衣的殡葬队吹吹打打向这边而来,后面还跟着一些戴孝的村民。
他们是苏灏家的近亲,之前没有一个人出现,现在他们全披麻戴孝,悲痛欲绝地来了。
女人们哭声尖锐嘹亮,大声喊着死者的称谓,有呼大伯的有叫叔的,还有喊舅的……仔细一听,发现亲戚们果然都到齐了。
在这惊天动地的哭叫声中,苏家人却都笑了。
苏灏走近童佳握住她的手,说了声:“谢谢!”眼眶便湿润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离世,还需要动用到岳父的关系才能把他的骨灰送回到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庄,如若父亲真的有灵,他看到这一切会失望吗?
还记得半年前在他家里,对他歌功颂德的人今天看他的眼神和绝情的模样让他有种锥心之痛,因为谣言他被村民所嫌弃,连同他的父亲也被抛弃了。
人情冷暖!幸而在他失意落魄的时刻有她一路陪伴。
在这样的时刻她居然想到的比他多,还帮他安排好了一切。
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白练,向村子蜿蜒而去,鼓乐齐鸣,哀声阵阵,“贤孙孝子”们恭请苏大民“回家”。
村民们把苏大民的骨灰和灵位供奉于祖宗宗祠之上,接受众人的祭拜,从省委书记镇领导村领导,乃至村民无不神情沉重,带着万分的敬意鞠躬敬礼。
苏大民的一生生于平凡,活于苦难,死于寂静,死后却轰轰烈烈。
他的一生终究划上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安顿好了一切,宋伟恒和徐静芳要赶回市里
临行前,宋伟恒握着村长的手说:“贵村人杰地灵,培养了不少好儿女啊!我家女儿何其有幸得苏灏这样优秀的男儿,这都是因为大家的照顾和鼓励才造就了苏灏的优良品德,我在此谢谢大家了!”
村长被书记握住的手有些颤抖,手心冒汗,幸而很快宋书记就松开了。
即便心痛父母的辛苦,童佳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留下他们,所以只能跟众人送父母上车离去。
赵宇阳在苏家呆到晚上诸事完毕后便带着肖宁菲回镇上赵家。
两人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钟,知道赵老爷子向来习惯早睡,赵宇阳没有去打扰他,回到二楼去看父母。
谢云香听见声音从房间里出来,也许是刚要睡下的缘故,身上穿了一条红睡裙,肥胖圆滚的身材撑起红色的丝绸,看上去就像个喜庆的大红灯笼。
她从房间里出来,第一眼看见儿子时的欣喜表情在看见肖宁菲后马上沉了下来,冷淡地问:“你也来了?”
肖宁菲对她礼貌地问好:“伯母好!”
赵宇阳不悦地皱起眉毛,说:“什么伯母?叫妈才对,对吧妈?”
谢云香的脸拉得老长,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儿子这是什么态度?提醒她吗?
“妈,您还没休息?”肖宁菲大大方方地改了称呼,态度恭敬有礼。
“嗯,正准备睡呢,你们也赶紧去休息吧。”谢云香不带感情地说完,转身回自己房间。
刚才听到响声她以为是赵英俊回来了,特意穿上的这红裙子的,不曾想是儿子回来了,居然还带回来那个狐狸精。
赵宇阳看父亲还没回来就带着肖宁菲上了三楼他的房间去梳洗睡觉。
半夜时分,肖宁菲发现赵宇阳翻来覆去地,居然没睡着,她问他干嘛呢?
“你不觉得我们家今天晚上太安静了吗?我听不到我爸妈打闹的声音有些奇怪啊。”
赵宇阳父母的打闹她就见识过一次,她感觉挺惊讶的,想不到有人居然把那种声音当成摇篮曲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