珲春城南15里,一座残破的炮台上,聚集着几个青年人,三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相对而立,一个个都脸色铁青。炮台下面的郭云涛和陈君秀正在窃窃私语。
“秀儿,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但是我不会违背我的良心,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相信我,暂时的分歧不会阻止我们最终在一起。”
陈君秀泪眼朦胧的说:“涛哥,我虽然不同意父亲的选择,但是,我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日本,我想去看看他,如果有机会,我会带着东西再回来的。”
郭云涛心疼的说:“去吧!我会等你回来,三年后,你还不回来,我就去日本找你。到时候别不要我了就行。”
陈君秀靠在郭云涛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郭云涛搂着媳妇,嘴里喃喃的说:“爵门郎家和飘门高家做出这个选择,我可以理解,可是疲门葛家为什么也这样做呢?”
陈君秀的哭声果然小了些,颤抖着说:“新衣姐姐的父亲因为和日本人比试医术输了,就彻底拜服了。本来在疲门人眼中,政治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能治病救人就是好的。”
郭云涛无奈的摇着头说:“八门本来就是带着使命来的,即便我们不受政府管辖,可是也不能随便就背叛祖宗啊!”
陈君秀有紧张起来,“涛哥,你还是很在意啊!”
郭云涛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继续说:“我们家能作壁上观,想必当初也是妥协了的,我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了。走吧,我们上去和他们说清楚吧!”
两人手拉着手缓步走上炮台,就看到杨玄明正和郎步摇争吵着,就听杨玄明愤怒的怒吼着:“你们是满人怎么了?你还会说满语吗?你还会写满文吗?”
郎步摇昂着头坚定的说:“我们只是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属于这片土地自己的国家,满人也只是这片土地的过客,我们谁都不是这里的主人,这片土地只应该属于它自己。”
郭云涛紧走几步,拉开杨玄明,“好了,别吵了!既然大家想法不一样,也没必要非要说服对方,各自走自己的路吧!”
杨玄明一把甩开郭云涛,“你不配说这个话!你和他们一样,都是软骨头!”
陈君秀拉着郭云涛退后了两步,站在众人当中,环视了一下众人,开口说到:“我们都不能代表自己的家族,只能表达自己的想法,继续争执下去毫无意义。历史上,八门不止一次分裂过,但是每次分裂之后都会重建,因为还有星门存在。星门是负责重建八门的,保护传承不断,我们家的资料在星门那里都是有备份的。大家只要做出自己的选择就好,坚持要完成八门使命的人留在炮台上,有不同想法的就离开吧!”
说完话,陈君秀放开拉着郭云涛的手,转身走下了炮台。郎步摇伸出双手,高子轩伸手拉着她,葛新衣却没有伸手,站在原地没有动。郎步摇拉着高子轩也走下了炮台。
三个兄弟都看向郭云涛,杨玄明不满的说:“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郭云涛白了他一眼,坚定的说:“刚才秀儿不是说了嘛,我们只代表自己,代表不了家族。当然,老疙瘩和老道除外。我自己选择留下,陪着老疙瘩继续完成使命。”
张坦之拍了拍杨玄明的肩膀,“老大说的对,郭家最后怎么选择,不是他能决定的。你也不能代表你大哥和二哥,所以,只要你们自己选择留下,就够了。”
王啸林走到郭云涛身前,一拳打在郭云涛的肩头,“大哥,我们是兄弟,我们发过誓,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张坦之拉着杨玄明也走过来,把拉着杨玄明的手伸出来,放在四人中间,“来,我们兄弟永远都是兄弟。”
郭云涛和王啸林也伸出手,四个人的手叠放在一起,一起高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四个兄弟又都笑了起来,一阵山风吹来,葛新衣站在寒风中,衣裙摇摆,身形影单。张坦之看着葛新衣微笑着说:“既然留下了,就别想那么多,我们一起走下去,我会照顾你的。”
三兄弟听到这里,一起起哄着怪叫起来。
葛新衣羞涩的说:“我不用你照顾,我留下并不代表我要和你们在一起,我有自己的想法。”
张坦之着急的问:“你有什么打算?”
三个兄弟也都好奇的看着葛新衣。
葛新衣缓缓的说:“我并不知道八门的传承到底是什么,我只是不想和日本人有什么瓜葛,我离家去奉天就是求个心安理得,现在看来,那里也不能让我安心了。我想去更遥远的北方,疲门的使命到底是什么对我不重要,我只是想去那些缺医少药的地方,尽可能多的救助更多的人。”
郭云涛有些吃惊的说:“看来,我们的葛医生是个高尚的人啊!我们都太小家子气了。不过这样也挺好,我猜八门当初来东北的处境,也和新衣的想法差不多,首先要解决生存问题。不过,今天怎么会吵成这样?”
杨玄明不满的说:“还不是老疙瘩媳妇说走了嘴,本来说九尾狐,她竟然知道九尾狐是日本人的间谍,真实代号是白狐。结果就越解释越乱了。”
郭云涛好奇的问:“我刚才只听到说日本人派来了五花对付八门,我媳妇承认她知道赤珠的存在,其余的我都没听到,到底怎么回事?”
张坦之看向葛新衣,“新衣,你给他解释吧!”
葛新衣把刚才的争论和自己知道的事情,重新整理了一遍,慢慢的讲给郭云涛听,其实大家也都不是很清楚,只是争吵中各自猜测而已。
原来,日俄战争后,日本人对东北有了新想法,决定对东北地区进行全面渗透,为今后彻底占领东北做准备。经过短暂的渗透之后,他们就发现了关东八门的存在,这个松散的组织对东北地区的影响非常大。于是,日本人制定了一个五花计划,就是派出了五个女人渗透八门中的惊门、疲门、飘门、册门和爵门,而对火门和要门设计了清洗计划。
风门是最早和日本人接触的,没有答应合作,但是也不反对,选择观望,所以风门至今没有受到影响。而渗透惊门的白狐却被张坦之的父亲识破,于是从渗透改成了清洗。
疲门葛家遭遇的青狼是一位日本女医生,是日本汉传经方派的杰出人物,来到葛家后,彻底说服了葛家,选择与日本人合作。葛新衣不喜欢日本人,也不甘心彻底学习日本的医术,于是离家去奉天拜张锡纯为师。
进入郎家的黑金是一位女教师,郎步摇深受她的影响,郎光庭也接受了她的影响,并且凭借与日本人的良好关系,在奉军内部混的风生水起。渗透飘门的黄玉则是通过一次次的商战,彻底折服了高家和东北的商会。虽然没有彻底投降日本人,却也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合作了。
渗透陈家的赤珠最神秘,至今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干了什么?陈君秀也从没有见过她的正脸,只知道这个人的存在。陈廷玉出走日本和赤珠肯定有关系,但是走之前却把唯一的女儿留下,也说明陈廷玉没有死心。
讲完这些之后,葛新衣叹口气说到:“五花计划能这么成功,我们内部没有出现叛徒是不可能的,可惜到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第一个叛变了。”
杨玄明晃着大脑袋毫不客气的说:“老郭家一定嫌疑最大。”
张坦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别瞎说,没证据的事瞎说只能引起内讧,便宜了敌人。”
郭云涛无奈的说:“没事,怀疑是可以的,即便最后抓到是我们家的人,我也不会转变立场,我会亲手清理门户的。”
王啸林有些担忧的说:“杨大哥去找日本人合作,那不是很危险吗?”
张坦之安慰到:“其实,要门之所以是清理,而不是渗透,是因为日俄战争中,要门就已经表明了立场,而且日本人扶持了张作霖,未来不肯归顺的胡子都要被清理。这种情况下,要门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杨玄明恨恨的直咬牙,“不服就干,谁怕谁啊!”
葛新衣有些羡慕的看着四个兄弟,开口说:“你们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张坦之看向远处的夕阳,坚定的说:“我们要去祭拜一下我父亲,然后去海参崴找杨大哥。”
葛新衣也看向远处的夕阳,“带上我一起走吧!我想从那里坐火车去贝加尔湖,去看看猎人的老家。”
王啸林的脸色有些黯然,低声说到:“我也想去贝加尔湖,去看看通古斯大爆炸的现场,我大哥的笔记中写着,还有好多疑问等着我去研究。”
夕阳的余晖投射到残破的炮台上,五个年轻人沐浴在残阳之中,身影被拉的老长。如火的夕阳,满怀的悲壮,珲春留下了年轻人第一次的失望,留下了爱人的背影。鲸海就在眼前,五个年轻人要如何走出冰封的图们江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