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酒席(1)
山人2019-01-24 19:062,062

  在教导主任因为弟媳妇的无理取闹得以抹平自己政治伤口的同时,新任校长却因此开始了其不同凡响的从政生涯。

  当然作为一种政治姿态,新校长首先要极力挽留老校长继续发挥自己的余热到这学期结束。这显然是经过上层领导深思熟虑的结果:这位新校长仅仅除了对政治拥有极高的悟性与天赋而外,业务水平尚停留于一些感性的认识。因此,由老校长为他保驾护航一段时间是负责任的和必须的。

  履新第一天,新任校长是在与老校长极度封闭性的交接过程中渡过的。虽然这或许将为他的政治生涯留下一段灰色的记忆。不过这种意识只存在了那么一瞬间,很快便被一种得意洋洋的胜利的喜悦所冲淡。胜利者是不应该受到谴责的,胜利者的喜悦最终将掩埋失败者的沮丧。

  紧承其后的议事日程便是与其他下属的亲切晤面。虽然校长极力想拔高这一举动的崇高意义,但在做作而僵硬地与各位老师 握手之后,他很快发觉自己对各位老师的陌生程度与老师们对自己的惊诧莫名的感觉其实不相上下,萦绕自己心头的始终只是这种陌生感的发酵。

  校长很奇怪这些老师并没能给予其深刻的印象,只除了惊诧于一两位老师还颇有些姿色而外。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看来新任校长与各位老师的最初交往也是平淡如水的,只不过并没有所谓的君子罢了。

  因为这样的任命太过突然,也因为并没有太多这样的人生体验,对于并未出现意料中的轰动场面,校长竟然极度不适应。整整一个下午,并没有一位老师登进自己的三宝殿,这让校长感觉到自己的被冷落。时间悄悄地流逝,直至学校已经放学很久,校长都并未意识到,仿佛自己是被遗忘的角落。

  第二天,校长的一项庄严使命是向全体学生发布自己的施政纲领。趁着全体学生早操的间隙,新任校长宣读着自己草草而就的长篇弘论。此公唾沫横飞地聒噪着,其篇幅之长恐怕除了国务院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而外,再无出其右者。

  全体老师愣怔不已地听着校长的学术论文,他们最担心的莫过于整整一节课是泡汤了。几位低年级的学生则因为站功不好甚至晕倒在现场,另有几位学生则因为便溺而哇哇地痛哭流涕起来,虽然有各班主任老师极力地弹压和抚慰,但仍然无法阻止情况的继续恶化,这让这场仪式的光辉示范效应顿时化为乌有。

  阿菁明显地感觉到这些无足论道的话全都是些廉价的泊来品,堂堂一校之长竟然想着要在全校师生面前显示其荒唐的抄袭功夫,这难道不是件十分滑稽可笑的事情吗?

  新任校长感觉到现场暗暗滋生的不满情绪,但对于这样一场具有深远意义的典礼居然会如此荒谬透顶地结束却心有不甘,于是更为热忱地朗诵着自己的杰作,试图挽回这一不利局面。

  此时此刻,新任校长的脑海忽然浮现出一则童话:《皇帝的新装》,虽然自觉自己被全体师生扒光了衣服,校长却如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样仍然固执地要将这一出闹剧继续演绎下去。

  老校长默默地站在新任校长的背后,十分平静地倾听着继任者滔滔不绝的鼓噪。虽然对这样的一场演讲同样表现得大惑不解和匪夷所思,老校长依然得表现出一种一贯的镇定自若的表情。

  在一位小学生晕倒在现场,一些老师再也无法控制住局面之后,老校长神情焦虑不已地看着自己的手表,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新任校长。直到老校长发觉新任校长还有厚厚一叠稿子尚待演讲时,这才毅然走到新任校长身边,抢过话筒,径直宣布散会。

  新任校长愣怔地望着老校长,试图为自己表白什么,没想到迎面碰到的却是老校长威严而轻蔑的目光。在这一瞬间,他发觉自己一点不敢直视老校长威严的目光,就好象自己是一个怀揣着二十五只兔子的小学生,远远没有毕业,只有挨批评的份。

  此刻盘旋在老校长心目中的只是对这所学校前途和命运的不尽担忧。老校长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区长会让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功利主义者攀上校长席位,这样一个踌躇满志的小人物将会完全而彻底地毁掉这所学校。

  当晚,新任校长宴请了学校的所有老师,包括老校长在内居然摆了三桌酒席之多。这桌酒席如此之轰动,让人感觉到新任校长对所有老师都是不分彼此的。从他脸上堆积的灿烂的笑容可以看出早上讲演失败对他的兴致并没有产生多少负面影响。

  为表达敬意,许多老师纷纷向新任校长敬酒。新任校长可谓来者不拒,未过一巡就败下阵来,使得一桌欢喜异常的酒席变成众“佳宾”怏怏不乐的自助餐。

  不久,新任校长又躬请教委领导以及学校的骨干力量出席了一次更为盛大的酒宴。看来这位新任校长对于这样的政治盛宴是不惜花血本的。当然,在这次盛宴之上,同样是酒未三巡他便早早地败下阵来,留给众人更多评论的空间。

  两次宴会之上,因为要极力挽回新任校长所留下的空缺,老校长都不得不赤膊上阵,抵挡着诸多的糖衣炮弹,这让老校长很是愤懑。老校长虽然步入政坛这许多年,不过对于如此热烈的政治盛宴仍然抱有太多的抵触情绪。

  每次,当阿菁将醉意朦胧的老校长送回家时,老校长总是感慨万端,似乎有绵绵不绝的话要对谁述说。阿菁很能感觉到老校长的这种精神上的失落感,这种失落全通过老人对继任者的坦率而热烈的批评与失望表现了出来。

  “那您退下来以后打算干什么?”这次,阿菁关切地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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