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白痴女孩忽然间就死掉了,同时死掉的还有她那十分幼小的白痴婴儿。
这是发生在六月间的事情。一天正午,一群农民荷锄归来,发现一群狗在道路旁围着一堆腐肉在撕咬,有好事者走过去细眼观瞧,竟发现这群狗撕咬着的居然是一个婴儿的尸体,很是毛骨悚然。这位农民又仿佛警察一般在这一带仔细搜索着,终于在附近的一条河里发现了已经浮肿的白痴女孩的尸体。
白痴女孩的不寻常的死亡很快便成为了人们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话题。没想到她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人们的任何关注,倒是她的死更为轰动一时,引人注目。
对于白痴女孩的惨剧,整个受害家族的成员都表现得异常平静,尤其是那位善于将国骂发挥到极致的她的母亲几乎没有任何悲愤与不安的表示,甚至在极力地回避所有人的关切:
“死了也就解脱了。”这便是这位为人母亲的妇女回应所有的关切怀疑与鄙夷所作的唯一表述。
不久,她的这段话便在整个村子里被广泛地传播开了,成为一种精典的语录。
“你看她竟然让自己的孩子去喂狗,哪有这样做老人的!”
“她都不说给自己的孩子好好地去收尸。”
看来母亲的话非但未能平息众人的非议,反倒引火烧身更为甚嚣尘上了,这位母亲很快便发觉自己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上,赶紧掩住鼻息,将一堆腐肉挪进一处十分简陋的墓穴,算是响应群众的号召,平息民愤。
魏英差不多是村里最后一个得知白痴女孩的死讯的。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却无缘无故地流下几许辛酸的泪水。她在内心深处感觉着这位白痴女孩同自己的命运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许多时候,她甚至于觉得自己竟也仿佛一个白痴,人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不由自己控制的。
也许是白痴女孩的非正常死亡留给她的印象是如此深刻,这天夜里,魏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恶梦,她梦见一群凶恶至极的狗在疯狂地围追着自己,撕咬着自己的血肉,只咬得自己浑身血淋淋的……
当魏英从这样的一场恶梦中汗水淋漓地惊醒过来时,却忽然发觉自己久违的例假居然又来了,这让她感到十分的难堪,她只觉得心里瘆得慌。她再次想起了那个白痴,虽然她甚至于都想不起她的音容笑貌来了,也想不起她的名字,却深为她痛惜不已。仿佛这个白痴女孩成为她生命中的一种至为重要的关切。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间浮现出了这样的一首诗:
白痴
我是一个
白痴
我是一个白痴
我的罪过在于诞生
而非存在
这也许只让人同情
如果白痴
也算一宗罪恶
请相信
在万般罪恶中
就属它最轻最轻
这一天已经很晚的时候,魏英的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家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维哥的父亲。
“都在家里呢?”方父问。
“嗯啦,吃过没有?”父亲象一位正受训的学生似的站起身来客气生生地问。
“早吃过了。”
“那您有什么事没有?”
“啊,是有点事想麻烦你们呢!我家的那口子这几天动了胎气,不知道你们能否帮忙找一个什么人来照应一下。”方叔叔开门见山地说道。
“您要求什么条件啦?”
“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能处理好家务,能陪着我那口子说会儿话就行。”
“我去帮忙照应好了。”魏英这时毛遂自荐道。
“那可太麻烦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只要你们觉得合适,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父亲倒很直爽承诺着,“就是怕她太年轻,没那个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