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不上逆潮流而动,反正我对现代诗不感冒,也从来不想掩饰这一点,就象这一首诗里所写的,”阿菁随手翻出这样的一首诗:
18521856年的沙龙
——致波德莱尔
一只蝙蝠窃居于阴森的檐角。
黑暗才能给予其庇护和安宁。
你怡然自得沉浸在忘川境界。
耽于炮制迷雾怯于揭示谜底。
空谷幽兰恬然享受瘴疠之气。
芬芳四溢气体会使你打喷嚏。
当远方的公主如幽灵般显现。
恰在你心头唤醒潜藏的颤栗。
象玫瑰一样幻想着罗漫蒂克。
却象水仙般祈求心灵的自由。
如梦寐无法直面清醒的现实。
如寒冰害怕激情似火的热吻。
你所渴望的只是爱情的花朵。
而非爱的果实抑或真爱本身。
“这首诗其实写的是一段文坛轶事:1852年1856年期间,现代诗歌的鼻祖波德莱尔经常出入一个银行家的情妇萨巴蒂埃尔夫人组织的沙龙。当时一些文化界的名流如雨果戈蒂耶也都是这个沙龙的座上宾客。波德莱尔忽然间便对沙龙的组织者这位‘远方的公主’产生了好感,偷偷地向她写了不少匿名情诗。
“当这位波德莱尔心目中的诗神看护人和庇护者终于知道了诗歌的作者并主动表示以身相许时,波德莱尔却惶然无助地退却了……他宁愿做一个驼鸟,选择一个对文学一窍不通的‘下里巴人’,也不愿意选择一个知音。
“我总觉得波德莱尔也许是害怕和怯于接受一种十分纯真的情感,或许在他的心中原本就有一种很深刻的恶的趋向性,使他怯于接受这种情感,而情愿退避三舍。”阿菁解释说。
“你对名人倒并不盲目崇拜。”
“我其实崇拜很多人,但很少崇拜现代诗人。不过这首诗的聚焦点不在于它的形式,而是内容。我其实只想表明一种观点,那就是现代诗与这种所谓的‘恶的趋向性’之间的关联性。就象我在诗歌里所写的:
你所渴望的只是爱情的花朵。
而非爱的果实抑或真爱本身。
“我晕,看来我要成为你肚子里的蛔虫了。”方维对这些轶事所知甚少,不知道在阿菁的心目中自己是否也属于“一个对文学一窍不通的‘下里巴人’”呢。
“我觉得应该仔细挖掘波德莱尔的这一段柏拉图式的爱情故事,这或许是解密现代诗歌起源的一种最关键的所在。不过这是那些理论家们所要关注的事情,最起码现在不能让你饿肚子。”
多少年之后,方维还会时常想到这样的一首诗,想起阿菁的相关评论,联想到所谓的恶的趋向性。不过这种联想与回忆更多的却是因为郑南,因为他的与波德莱尔相类似的爱情追求,因为他坎坷多桀的命运。
“是的,我是个俗人,只能聊以‘民以食为天’。”方维自我调侃道,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如同郑南一样,对于诗歌有着太多的惶惑与不解风情。
晚餐直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没有准备好,其间阿菁按照“国际惯例”又多次询问到郑南的近况。
“他其实幸福着呢,你都想象不到他有多么的快活。”方维不禁脱口而出。
“看来他这辈子都没有个安稳的时候。”阿菁这样说道,在她看来方维如此言说似又在拿郑南寻开心。方维其实正在后悔自己太过心疾口快以至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这时不得不赶紧悬崖勒马,打住自己的话题。
“你刻印这些卷子会不会很忙,要不要我帮你搭把手。”方维关切地问。
“算了,你还要赶着回家的。”
“要是家里人知道我在这里献殷勤,他们也不会表示反对的。”
“那你就在这里献殷勤好了。”阿菁欣然应允道。
“那这么说我要谢谢你了!”
“你就少贫嘴了,会很辛苦的。”阿菁关切地说道。
“那么也让我体验体验做园丁的滋味。”
就这样,三天的“五& 8226;一”假期方维都在认真而辛勤地伏案工作着,直到开学的那天清晨方维才匆匆忙忙地往学校开拔。不过阿菁对方维倒是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这种认识却缘自于方维的笔迹:
“我觉得你的字很秀气,柔软细腻,简直象是女孩子写的,当然这也很可以说明你的性格。”
“什么性格?”方维追问道。
阿菁只是摊开方维的那只手,关注地泯然一笑,并没有给出任何意见。
“你是想说我象女孩子吧。”方维倒并不忌讳地问。
“你说呢?”阿菁反问方维道。
方维望着阿菁憨憨地笑着,再没有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