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这种笔会也是见光死。”
“现在的诗人都是些自大狂,对抒情诗歌怀着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心理,一点也感觉不到我的诗歌的创新意义。”
“其实你可以自费出书嘛。”方维如是提议说。
“自费,想都别想,”阿菁固执地说,“我就是把书稿都烧成灰也不会自费出书的。”
“你呀,就是太固执!”方维说道,“现在干什么事都不能拘泥于常理。一根筋走到底,最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我宁愿吃亏,也决不向现实低头。”
“我说不过你。反正最后吃亏的是你,又不是我。”
“嗬,没想到你这么坏,算我看走了眼。”阿菁调侃他道。
“那也是你逼出来的,”方维如是回敬着阿菁,“不过什么时候我会将你的‘诗集’在学校的电脑上打出来,拷备一份给你。”
“这样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到时跟老师泡一下蘑菇就好了,再说我也想在同学面前炫耀炫耀自己呀!”
“那好,就满足一回你的虚荣心。”阿菁很爽快地允诺道。
“喝点茶吧,看你满头的汗!”魏英这时忙不迭地奉上一杯凉茶,关切地对方维说。
“哦,谢谢‘英妹妹’!”方维礼貌有加地接过“英妹妹”递过来的沁凉沁凉的茶水。魏英万万没有想到方维在自己面前居然会表现出如是生硬的客套而不是平素的那种平易近人的态度,这让她感到十分难堪,于是闷闷不乐地离开了现场。
“如果可能,我会想方设法把你的诗弄在我们的校刊上发表的。”方维又提议说。
“哦,那还是算了吧,”阿菁却并不愿自己的诗沦落到如此不堪的际遇,这使她很快想到自己的诗歌在市里那家教育刊物的悲惨命运,哎,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一个游击队员了,“其实诗歌是极关个人感情的因素,我并不想因此四处张扬。”
“你应该更积极主动些。任何时候,具有独创性的东西总是很难得为人所承认的,你应该抓住一切可能的时机。”方维却并不认同她的主张。
“我真的并不一定怎么就希望自己的诗歌能发表,这些诗一旦发表,肯定会遭到不少的非议的,”阿菁很是悲切地说,“那些所谓的现代诗歌理论家准会将我驳得体无完肤,就象我是一个白痴一样。与其这样受辱,还不如保持沉默。”
“你所以不想发表诗歌一方面可以说你是自命清高,一方面可以认为你是经受不了打击。可能你心里还是想发表诗歌的,只不过受到这次笔会的打击,使得你心里滋生了更多的忧虑和困扰。”方维仍旧坚持说。
“你说的也对,其实我心里很矛盾,就象一则寓言故事里所述:从前有个和尚,偶然抓住了一只鸟,心想这下可有肉吃了。谁知当他摊开手时,鸟却展翅飞走了。这时他又开始为自己的灵魂得救而欣慰。说到我自己一方面感到一种责任,一方面却又不希望让人们评头论足,我更希望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天地。”
“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塞林格。”
“塞林格?你愿意这么说,那就假定如此吧,保守不好吗?”阿菁反问方维道。说到这位塞林格,阿菁也曾赏光看过他的小说,但是一点模糊的概念都没有。不过,这位资产阶级少爷还真是奇怪,居然会拿这位现代派的作家与自己作比较。
“看来对现实感到困惑的不仅仅是现代派的作家啊!”方维很感慨地说道,“你是不是也想拉一道铁丝网把自己圈起来呀?”
“不用费神拉什么铁丝网,现实早已经把我给圈进去了。”阿菁说道。
“什么时候开饭啦?”姨特地走过来向她们俩喊着话,“看你们小两口,哪来这么多话,还没完没了了!”看着这两个孩子在一旁没休没止地唠叨个不停,姨也感到十分奇怪,她隐约觉得自己同方维的父亲都似乎没有这么多的家长里短的可言。
“吃饭吧,”阿菁笑语呤呤地劝慰方维道,她知道这样的讨论或许将永远无法画上个园满的句号。
“中国诗歌真的是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了。”刚吃罢中饭,阿菁便议论上了,“虽然我们不愿正视这种现实,但是中国诗歌也许真的陷入了我们民族几千年来所从未有过的困境。”
“不会吧?照道理这应该是一个思想以及文学空前繁荣的时代才对呀,就象唐朝那样。”方维对阿菁的这一结论很不以为然。
“中国的诗歌也许会有十分光明的前途,不过不是现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是诗人,也不是诗歌理论者,不过我对现代诗的确持一种保留态度。为什么读者一定要象蛔虫一样非钻进现代诗人的肚子里面去不可呢。”
“孙悟空倒是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不过却不是为了了解铁扇公主的思想,”阿菁不无兴奋地说,“但是读者的选择与态度将决定诗歌的未来与走向。”
“问题是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直觉,却无法从根本上诠释这一切,所以我们还是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包括你在内,总有一天你要对这一切作出自己的思索与探讨的。”
“是的,理论性的思索,一直是我的弱项,我害怕这种理论性的东西。但也许我将不得不直面这一切。”
“如果这种理论性的东西让你无法接受,你其实可以避而远之,有时诗歌所需要的只是一种单纯的感觉。现代诗歌理论简直一日千里,层出不穷,却并不能诞生哪怕是一位让我们这个民族所接受的诗人。所以关键的问题还是得拿出让人人信服的作品来。作品才是硬道理。”
“难啦,抒情诗其实还是存在着许多突破点的。我虽然作出了一定的努力,不过离真正的创新还很遥远。我的那些老师抱着对抒情诗的偏见总是看不到只有我才从事着真正意义上的创新。”
“现代诗歌虽然说开一时之风气,但发展到现在也是老调重弹,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了无新意,失去了其应有的锐气。可以说现代诗歌也经历着一场深刻的危机。不仅中国如此,西方也是如此,”方维说道,“相反,你的抒情诗创作倒是很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你呀,吹破牛皮不偿命。”阿菁这时却踩了个急刹车。
“没办法呀,如果我都不为你摇旗呐喊,就没有人为你鼓劲了!不过,真正的创新从来都是很艰难的。”方维再次表示着对阿菁的关切。
“是的,尤其是现在。五四时期,因为要反抗西方列强的压迫,所以当时的精英会从某种程度上强调保持民族独立性。今天的情形却是每一个精英都会不约而同地‘言必称希腊’。于是乎,拯救中国诗歌命运的重担就必须得由一个自身条件并不是那么合适的人来承担了,这或许就是我的命运,很崇高,也很悲壮。”
“哦,你连一担西瓜都挑不起,还想扛这么重的担子,小心别闪了你的小蛮腰。”方维打趣她说。
“瞧你,一天到晚都是西瓜,腻不腻烦啦!”
“不要小看我的西瓜,百分之百比你的诗歌还有味道。”方维十分友善地调侃阿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