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被带过来的时候,殷伯离的情人蛊已经发作得差不多了,神气逐渐清明起来,已经被韩琦扶起了身子躺在一侧,而蓟唯开只是躺在地上,虽然血止了差不多,但是脸色煞白。
“大夫,我这没什么问题,你先……”殷伯离已经恢复得七八成,心里也知道这不是普通大夫可以解决的事情,指了指另一边的蓟唯开吩咐道。
找来的郎中也并不多言,直接带着药箱到了蓟唯开的面前,熟稔地先把伤口重新拆开,上了新的清疮药,现在的蓟唯开脸色通红,摸了摸脑袋也是烫得吓人,“石斛,快点去打点水过来,把汗巾浸湿了送过来。”
“是,少爷!”跟随的人倒不是徒弟,看着像个小厮,立马手脚麻利地蹦了出去。
郎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了粒药丸,直接喂了进去,这才坐定在一边,摸了摸蓟唯开的脉搏,沉吟了许久这才道,“他之前是不是也受过伤?”
“不错!”韩琦见到郎中已经替蓟唯开诊治,更放心照料殷伯离,听到郎中的话,连忙回答。
“难怪这病情来势汹汹呢!”郎中自言自语,又换了个手重新诊脉。
“如何?”韩琦心中忐忑,视线不由得往蓟唯开这边瞧了过来,这才看到郎中的样子,恁是一副好皮囊,中等身量,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平心而论,在韩琦所见的人员之中,祁晛也罢还是殷伯离也好,都
是有副好面貌的,祁晛之前在扬州城中更是数得上号的美男子,但是与其相比,丝毫不为逊色。
“公子,都已经弄好了!”刚好小厮拿着浸湿的递了过来,又乖觉地站定在一边,等着下一步的指示,但两个眼珠子倒是灵活地左瞄右转,只是看到了韩琦,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觉得那张面孔熟悉得很。
“石斛,你赶紧拿着这个药方去附近的镇子上把要抓回来,还是按照以前的法子煎好,不要误了事!”那边的文兴宇已经望闻问切完毕,指使着石斛,打断了他的沉思。
“公子,这最近的集市离这里一来一回,路上也要耽误不少时辰啊……”石斛蹉跎着不愿意动弹,本来这帮人找到文氏主仆两个人的时候,态度就算不得十分恭敬,提了一下池烈的名号,也不等文兴宇愿意就半推半就着绑过来了,现在听到还有这苦差事,立马就有点不愿意了。
“你这臭小子,现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何时教你如此懈怠的?”文兴宇抬起脑袋,一向好脾气的他也难得训斥起来,纵使这些人邀请自己的方式不太客气,但是医者父母心,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做到,病患在自己眼前而无动于衷的。
石斛平时伶牙俐齿,只是今日看到自己公子也是真的动了气,也不敢多言,只是确实是如他所言,这荒郊野外离集市甚远,凭他一人脚力来回却也是累得紧,因而还在踌躇之中。
“你还在这里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文兴宇提蓟唯开重新上了药并且包扎好了,踱步到殷伯离那边,看着石斛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小哥所言也是极是,这一来一回脚程委实不便,这样好了,若是先生放心,便交由我们这般的人去帮你去办,何如?”殷伯离情人蛊的毒已经发作得差不多了,如今神志都已经清晰,长袖舞衫地本能又不自觉地释放起来。”也好!”找到解决方式,文兴宇自然不愿在这些细微末节上计较,痛痛快快地将开的药方递了过去,殷伯离探出身子欲拿过来,岂料半路被一直缄默不语的韩琦中途截杀下来,接了过来,看了一眼药方,证实了心中所想,面子上却还是正常。
“算了,你们的人我委实不敢用,也不知道在你的授意下能做出什么来,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韩琦斜了一眼殷伯离,心中虽然担心他的状况,但也知道暂时可能也是无碍,因而嘴巴上可是没有一点客气。
“三妹……”殷伯离心中有愧,但听到韩琦说出这种话语,心中自然也是不喜,但对上了韩琦不怒自威的眼神,也就咽下后面的话语自己又何尝想要如此对他,也只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韩琦与自己都处于祁家这个泥潭之中,本应该更了解这件事。
“成了!你还是让先生好好看看吧,莫要再动心起念地起歪心思了!”韩琦与其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掩藏下去的话语,她知道殷伯离的身不由己,自然也能理解这些,也是恨毒了他的身不由己,但两个人之间的情谊又只能不得不忍受着他,这件事上,谁又独善其身过呢?自己对于他的怒其不争何尝又不是一种责全求备呢?
“文先生,这里就拜托你来照应一下了,我去去救来!”转脸又换上了一副和蔼的颜色,轻言细语对着文兴宇道。
“你且放心!”文兴宇听了这两个人之间没来由又冷冰冰的对话,反而对于韩琦的客气有点受宠若惊,匆匆扫了一眼面前这个女子,只见她一身血渍泥泞却丝毫没有狼狈的样子,反而倒是一副英姿煞的样子,让人顿时一下子移不开眼球。
得了文兴宇保证的韩琦满意地点了点脑袋,把药方叠好放进贴身口袋,这才牵了马兀自离去。
文兴宇痴痴地看了一会,好在彼时已经搭着殷伯离的脉,倒是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只道是在认真号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转念到诊治上,这才脸色一下子不好起来。
若是论伤势惨状状况,自然是蓟唯开更为严重,刚刚处理伤口之时,那血流不止的样子着实是吓人,但好在,无论是之前的那次剑伤还是如今新添的剑伤都没有伤及命脉,虽然凶险但却并不难治,止血包扎,让他高热退下即可,但是殷伯离却是恰恰相反,外表上看什么事都没有,在脉象上看也是正常无疑,但是仔细看他的神色,有一股异于常人的红晕,恐怕是按照常规的药石医治反而是不得其法。
“麻烦您换个手让我看看!”文兴宇从医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个疑难杂症,兴致上来了,也就顾不得旁的了,直接从原来的半蹲在殷伯离的旁边变成盘膝坐下,认真钻研起来。一边自言自语,“不应该啊!你这脉象平稳,一切正常,可是……”
“先生也无需费心了,这是传说中的湘西蛊毒,非一般人一般手段可解的,且发作得不甚频繁,我这残躯也是冷不防地半年才发作一两次,其实也并不影响什么,无甚大碍!”反而是殷伯离看到了文兴宇一股魂不守舍的样子反而倒是于心不忍。
“蛊毒?”文兴宇无意识地重复,自言自语了几遍,“湘西蛊毒?”脑子里一直走马观花似地在想,希望回忆出在哪本医书之中看过解毒之法。
“少爷!”石斛也少见自家少爷文兴宇这么魔怔的样子,有点担心地过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思索了一圈自己所读的典籍,均是一无所获,倒是好几本医书上都有解毒之法,文兴宇一下子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猛地转过脑袋又看到了石斛大眼瞪小眼地站在一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满满都是嫌弃的意思。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石斛倒是不住的委屈,这么多年的主仆,文兴宇还没有这么失常过。
“无事,无事!只是想东西太过于出神了!”文兴宇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意识也恢复了不少,转过脑袋对着殷伯离道,“本人才疏学浅。对于医学也只是略知皮毛,并不算得高明,如今也只敢在这破野乡村做个游医,治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病小痛……但集市池烈过来找我,我也欠他一个人情不得不还,你且放心,我自然要找出一个医治法子给您!”这是文家重诚守诺的家规,作为嫡子长孙,将来也是要传承门楣的继承人,不管文家在大都处于什么境地,这家风是万万丢不得的。
“文公子无须如此,关于这蛊毒知识,不瞒您说,我也是各种法子都试过,各类名医也请过,均是不得其法的,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殷伯离也是穷尽其途地想过办法了,但是无奈总是没有任何起色,后来,逐渐发现居然是自己若是不动心起念倒是跟正常人并无二致,也就偃旗息鼓地算了。
这次突然发作,许是真的动心起念了,尤其是看到一向冷峻的韩琦居然会对一个相识并不是很久的外人如此关心,料想若是已然冷心冷面的少主祁晛在此,也少不得心中会翻江倒海的扑腾吧,自己这种反应也属于是正常而已。
“你怎知我姓文?”这厢殷伯离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却没料到自己的一点点细微的破绽却被文兴宇难得敏锐地抓住了,只见他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