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
城郊林边,一株新栽的小树,傍依一座新坟。
坟上飘飞着白幡,洒满了纸钱。
较大的墓碑上撰:抚宁将军安寅安建史之墓哀妻王氏婉秋立永乐十一年十月初二
稍微小一点的是座新坟,墓碑上刻:锦衣卫副指挥使安明安落影之墓永乐二十二年九月十八
秋风瑟瑟的扫过两座清冷的坟丘,像是有人呜咽着哀泣;偶尔卷起残余的纸钱,伴随着杆子上的白幡上下飞舞;放眼过去遍地萧条,触目凄凉。
金乌西坠,林边洒下一抹没有温度的斜阳。
青黄斑驳的草地上出现了一双绣鞋。
身着素衣,身形孱弱的女子,臂挂篮子犹豫不定的站在那里。
怔怔地盯着“安明”二字,站立良久,才挪步来到跟前。
哀叹一声,默默地摆上祭品,化过纸钱,祭过酒。
燃烧的纸钱渐渐化成翩飞的黑蝶,上下飞舞。
干涩无光的大眼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愣愣的焦住墓碑上的名字怔怔出神;苍白俊秀的脸上透出惹人怜惜的憔悴。
许久又是一声长叹,向前凑凑身子,跪坐于地,伸手抚在那个名字上,摩挲良久。
回手放于唇边,再把手指抚在名字上。
印着血迹,一遍遍临摹者“安明”,这个印到她骨血的名字。闭上眼,轻轻将头靠在墓碑上,仿佛就依偎在那个人身旁。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思起二人的相遇﹑相识﹑相知﹑相切……——一年来尝遍了甜蜜﹑酸涩和痛楚。
想起安明的死,挥却不去揪心的痛。
“春已蹒跚,花已飘零,此情此景何时续?
往事如梦,美景如烟,今生今世何凄其!
——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轻声低语,是难以抑制的哽咽。
忆起一年前,他们的偶然相遇,是那样的美好又令人心动。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愿停留在我们的初初相遇…
追忆着,回味着,口中喃喃低吟成痴: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月下初见,雪地邂逅、陆府相识、上元节夜……江南一行后,他们相扶相携、相知相切……一点点一滴滴,犹如昨日才发生的事,蓦地划过眼前……
忽就想起安明的死——那挥却不去的揪心的痛!
一镖正中心房,那是怎样的痛?
“我心对你不设防……”
他的话回响在耳边,痛得她突然弓起了身子,将颤抖的手按上心口,那个地方,如同他当时一样的痛,而且沉闷的像压了块巨石,叫她憋闷的透不过气。
挣扎着直起身,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一股温热滑出唇角。
她却笑了……
站起身,双腿麻木的一软,差点又软倒下去。
“以后的日子没有你陪,我可怎么过……”
眼睫一搭,一滴清泪滴落脸颊;满面皆是平静,双手扶上腰间,
“黄泉路上清冷……”解脱般的勾唇一笑,“阿明,你慢走一步,我来陪你……”
寒光一闪,快似流星。
斩奸锄恶无数的蝴蝶剑转瞬压在颈间……
——一股大力及时的阻住了她。
愤恨的张开双眸,瞥向剑尖: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掌握在那里,鲜血溢出指缝,沿着剑身蜿蜒、滴落……
漠然的扫了一眼剑尖,冷然又不满的看了一眼身后“多管闲事”之人……
随之,蓦地转身,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