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李爱义认真起来,张庭飞疑惑的回过头来,等待他的下文。
“不要着急,”他轻轻的说,一字一顿,咬得特别清楚,“你的额头上写着:今、天、我、有、桃、花、运!”
对方怔一怔神,随即爆出一声怒吼:
“我拍死你……”
掌风呼啸而来,李爱义是早有防备,嘻嘻笑着侧身避过;下招却无声无息了……
顺着张庭飞的眼神看过去,一个粉紫衣衫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在路旁摊子上犹犹豫豫的挑拣着什么;撇他一眼,唇角向上一勾,——有意思!
其实,无怪乎张庭飞注意到她;本来他和爱义嬉闹并没有看见她;说闹中,倒是余光瞅见了她从对面走过来,步子是慢之又慢,还把纱维向下扯了又扯;当她走到李爱义的一侧时,他亦是没有注意;但他一张掌拍向爱义时,爱义一闪身,把后面的她完全暴露了出来,她心虚的做了个欲盖弥彰的动作——蓦地转身。
这下张庭飞不得不注意她了!
李爱义仔细打量那女子,不高不矮,身姿窈窕,唇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往一旁探探身子,用两人能听得到的暧昧的声音道:
“刚说你有桃花运……啧啧!不过,她……一般啊!想不到这种货色也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张庭飞一瞬不瞬地、上一眼下一眼不住的打量那女子;挥手打断李爱义的话,拍拍他的肩,示意向前走,别碍了眼。
拨马转到对面去,也不顾有没有旁人;惹得行人纷纷躲避。
那女子随着他的视线一点点的背转身子,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视线。
那纱维随风轻轻飘动,隐隐看到那女子光洁白皙的下巴及一片红润的樱唇……
这就够了!
张庭飞的唇边不由泛起一个冷笑:这纤瘦的背影不就是她么!
——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那女子似觉察到已被认出,当身子完全转过时,突然发足往前奔起来。
笑容蓦地一收:她逃得到快!
集市上放不开马;好在那女子一跑,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向两旁散开。
“庭飞……”李爱义后面喊,并没有立即跟上。
她跑的并不是特别快,或许脚上的伤还未痊愈。
但等他追出集市,不大功夫,她在一条小路上失去了踪迹。
这女人似乎对这的地形很是熟悉;张庭飞小心打探周围的情况,也不急着向前赶。
小路的右首是山坡的阳面,绿草茵茵,生机盎然;青草地里除了有几块石头,一览无遗,没有可藏身的地方。
小路的右面斜坡下去就是江水,更无处容身。
这一带寂静非常,可疑之处唯有这一排茂密的榕树了。
屏息宁气走过去,戒备的打探四下,注意力全集中到树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双耳。
“哒哒哒”钉着掌的马蹄踏在地上,声音格外空响。
又走了不远,路边的花红吸引了他的视线。
勒马赶过去,竟是一只绣花鞋。
薄唇一勾,冷笑道:
“逃得如此狼狈,竟连鞋子也不要了!”
俯身用绣春刀一勾而起,炫耀的在刀尖上晃了几圈,可惜没人和他分享。
“小野猫!跟爷斗,你还嫩点儿。乖乖出来受死吧!”
除了风声,无人应话。
将鞋子放于掌心,不屑地一撇嘴,可真是小啊,这就是人家形容的“盈盈不堪一握”吧,主人可真的算是小巧的三寸金莲;整个鞋面的底色是嫩粉,鞋尖用大红的亮蚕丝线绣了个大朵的荷花,荷叶荷茎蜿蜒缠绕整个鞋帮两边,直到鞋跟……
嗤笑一声,
“好看是好看……不过,女人还真是不嫌麻烦,有这闲工夫和耐心……哼——”
又向前走了没多远,抬头一看,半山坡的草地上,半藏半露一抹花花绿绿;有手中这只鞋子,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
拍拍马脖子,示意一会就回来。
两只鞋子一并,不用看也是一双:盛开的荷花翻转的角度都是对称着绣的。
“鞋子啊鞋子,你这么漂亮,你的主人怎么就忍心将你弃之不顾啊!”
故作惋惜地摇着头;女人都是缠小脚的,没有鞋子根本走不成路。
看来这一次,这女贼是跑不出他的手心了。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翻过鞋底,果然,鞋底的荷花迎露初开,无丝毫的丝线磨损——是双新鞋!
她的脚受伤,尤其是竹子划的伤口极不容易愈合;肿胀的脚面怎能穿上这纤纤绣鞋?
心道不好!
“格格”的娇笑传来,粉紫衣衫的女子已骑在他的马上:
“可惜了姑奶奶那双新鞋了!哼!张庭飞!你将姑奶奶一军,姑奶奶摆你一道,——我们扯平了。呵呵!驾!”
张庭飞大怒,
“臭丫头!有本事别跑!别跑——妈的!今天这梁子算是结大了!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又是跺脚,又是打呼哨,平时温顺的爱马,竟连个顿儿也不打,载着女子扬长而去;更气得他暴跳如雷:
“奶奶的!投敌叛国的东西!别叫老子再见到你,到时非扒你皮吃你肉,不然难解我心头只之恨!”
恨恨的把鞋子摔到地上,绣鞋翻个身又正了过来,似在嘲笑他的无能;让他有种想用刀劈碎它的冲动……
还没有动手,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声音就知道是李爱义他们。
眼眸闪了闪,压下火气,把鞋子揣到了怀里。
这女人很了解自己;和她交了几回手,竟然查不出她的底细,可笑的是,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以后就是再见到……
绝不能叫爱义他们知道,不然以后不知要怎么被他们笑话……
“庭飞……”李爱义冲他喊,“交上手了?”
“嗯……”有些无精打采。
“人呢?”
“跑了。”
“啊?在你手底下还能跑啊!”李爱义不知是夸他还是贬他。
他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还不忘给自己赚脸,
“废话!打不过不赶紧逃啊!”
李爱义抓抓脑袋,左瞧瞧右瞅瞅,
“那个……你的马呢?”
“惊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庭飞黑着个脸向后走,“向东,你去和阿文乘一匹……”
纪向东不满的一边下马一边嘟囔:
“这么多人,凭什么啊……”
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
“凭你小,凭你俩瘦,快点!”
勒马赶上李爱义,带着十二万分不满道:
“怎的来的这么晚?”
爱义神秘一笑,
“抓了个点子,刚和那女贼接过头;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是个小角色,所知道的也多不了;倒是得了一匹马。你的若找不回来,就骑它回去得了。”
他的马肯定是找不回来了,“哼”了一声算是同意;李爱义这厮是不是看出点什么,要不咋老是捡着他不爽的话说!
不动声色的按了按怀里的绣花鞋,恨恨的咬牙暗暗发誓:
臭丫头,有本事就别落到老子手里!看我不叫你载个大跟头,我张庭飞的名字倒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