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禅的心从未如此充实过。没有了压力和负担,竟是如此的轻松。
两人自江南相携归来,一路游山玩水,时而扬鞭策马,时而闲庭散步,甚至有时安步当车。
两匹马似乎也因着主人成了知交好友。无人约束时,它们倒是形影不离,只要安明一打呼哨,青骢马就跟着枣红驹飞快的跑到二人面前。
幸福原来可以这样简单:和他同辔并肩;与他相视一笑,与他轻轻执手……
——自己的心,竟然可以这样轻易的就知足。
路上不是很顺利:有假叶小禅引起的麻烦;没有了面纱,有人觑觑她的外貌,有人惦记他们钱财外露……这些都不是问题,以他们二人的身手,没人能对他们造成困扰,反而给他们的行程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她终于为他放弃了面纱,而且面上的表情越来越生动,从冰冷到柔和,笑容越来越多;他经常被她盛在酒窝的浅浅的笑容晃到眼;他那不拘言笑的面上也是越来越温柔。
除去了那份冷傲,素面朝天的她,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质,叫他忍不住想靠近;而有时又有一种天然高贵和凛然之势,让人不敢逼视。
一路行来,两个碧玉一般个人儿成了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只羡鸳鸯不羡仙”也不过如此吧!
想着,不由自主的又把默默地目光投向她。
不出意外的,接受到他的注目,又是先红了脸,回他以柔柔一笑,急忙羞垂了头。
她的表情立即取悦了他,轻笑出声,拉马靠近,去牵她的手;她怔怔地先是忘了动,等他的手快碰到她的时,慌得一下避开,顿了一下,忽然打马飞了起来。
——连偶尔的拉手都是万分的难为情,这骨子里的羞涩,恐怕是一辈子也改不过来了吧。
后面催马赶上,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前后飞奔,晴朗的笑声洒遍青山绿水之间……
高高的宣武门依旧肃穆。
城门下,百姓、商旅,人来人往,人头攒动。
宣武门下一黑一白两人坐在马上看着城门之上漆黑的大字出神,良久,两人相视发出一声感慨: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去的时候十天,回来用了半月,一来一回不过月余,总感觉有的地方不一样了呢?
是人变了,还是心情变了……
也许都有所改变了呢?
西值街上,一个身材纤长,身穿素白衣衫、衣领袖口均绣着浅色梅花,面容娇好的女子,手中拎着一堆东西匆匆走过;身后几个猥琐的男子跟着她走过了好几条街。
这是一家百年老店:荷叶鸡。
不一会儿,她用干净的白布细细包了油纸里的荷叶鸡,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拎了一堆绳子捆绑的青菜和生肉。
想象着那人吃起来,满脸幸福的样子,不由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心中很是知足。
迎面走来几个人,她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快撞上了,这才惊觉,整个身子灵巧的向后一退。
竟是习过武的,那几个男子也觉意外。
一声惊叫,她才发现,自己踩了后面一人的脚面,手中的青菜和生肉不偏不移的甩到了那人的前胸。
“干什么呢?”男子佯装大怒。
女子急忙赔礼道歉。
前后的四五人立刻围住了她。
你一言我一语,女子再傻也能看出他们是一伙的。
一人不怀好意的出主意,叫她给那人擦干抹净了再走,引起几人起哄奸笑。
女子面红耳赤,遇到了这种找茬的也只得压下惊慌和怒气,再次诚恳的道歉,表示他的衣衫愿意照价赔偿。
被撞到的男子眼珠转转,看这女子的着装不是普通的小户人家,料想也赔得起;听口音不是京城人士,更有意为难;便称,衣料乃皇上所赐,万金难求。
一干人起哄瞎闹,外面早围了一大圈人。
最外围站了一男一女,一黑衣一白衣;看着围观的人群,又牵着马向前赶了两步。
女子身形瘦小,扫了一眼,只能看见密密麻麻密不透风的人群背影;但里面一个慢慢悠悠、怪腔怪调的声音,叫她记忆深刻:“黄鑫龙!”她咬牙蹙眉。
那男子身材颀长,往里一探,也不由惊异出声:
“孟姑娘!”
叶小禅的目光“唰”的投向他,等安明看向她时,冰冷的小脸立刻浮上一个不达眼底的浅笑,眉一挑,柔柔的说道:
“哦?孟姑娘……”
安明几乎溺在那个盈盈浅笑的梨涡中,一时没听出她话中的反意。
“……你的……‘红粉知己’?”
哈?安明眼眸闪闪,这才回过味了,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眨眨眼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希望是……”
果不其然,对面的笑脸立即凝上霜、挂上冰,冷哼一声,撇开眼从人缝里向里张望,不再理他。
里面的形式已发生变化。
事情并没有按黄鑫龙期望的方向发展,他提出的由孟兮瑶卖身为奴的方法理所当然的遭到了严词拒绝;几句不和,当下恼羞成怒,随后即用了惯用的老方法——抢人。
孟兮瑶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娇娇女;上来的一人很快就踢到了“铁板”;又加了一人、再加一人,三人合围之下,孟兮瑶便有些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