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满心欢喜走到城门口,以为可以进城安顿,却见城门紧闭,重兵把守。走在前面想要入城的人都被士兵赶了回来。有个守卫头领模样的人骑在马背上高声呼喝,说是守城督统早已接到前线飞马快报,逃难的流民中混有南国奸细,意图不轨,边塞大城自今日起一律紧闭城门外人不得入内,有强行入城者格杀勿论。
消息一传开,逃难的人群中立刻炸了锅。
有的人在建木城有亲戚叫嚷着要进城,可以让亲戚证明自己不是奸细,有的则发泄牢骚不满跟着起哄,怂恿众人逼迫守卫开城门放大家进去。究竟这些人里有没有南国奸细,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
张琳琅和春芽原本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举目无亲哪里都是一样,所以退在后面不参与争执,远远观望,只存了侥幸心理,期待守卫能大发慈悲开了城门,到时她们也能跟着混进去。毕竟对两个少女而言,城里更容易生存,也好兑换银钱。
又过了一会儿混乱并没有平息的迹象,张琳琅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叫嚷着向前挤去。
那少年一身标准文士打扮,生的瘦弱却眉清目秀,比其他难民显得斯文许多。张琳琅仔细一听,那少年喊自己是华国天佑十年秀才,进城寻找同窗。他声称自己有华国专门颁发给秀才和举人的士子通关文书,可以随意出入华国各大城镇,守卫无权阻止他入城。
张琳琅不免苦笑。天佑十年就是两年前,那少年十二三岁就中了秀才,应该是个神童了,可惜碰上这兵慌马乱的时候,区区一个小秀才想那些粗莽的士兵讲道理,怎么可行?有理也说不清。
毕竟都是华国人,城外守卫们虽然与难民争执但没有动刀枪,双方纠缠不清的时候,难民中忽然有个人亮出兵器,刀光乍现,血花飞溅,一个守卫应声倒地。说时迟那时快又有几个难民模样的人抽出藏在身上的兵刃,加入攻击守卫的战团。
守卫们也不是吃素的,挥砍相迎,双方分不清敌友夹杂着大量无辜的百姓,乱打一通,场面越来越混乱。
百姓们纷纷逃逸,张琳琅和春芽见事态有些失控,拉起手来也随着人潮奔逃,可惜二人势单力薄,不一会儿竟是被慌乱的百姓冲散,张琳琅身不由己被人群夹带向东而去,离春芽越来越远。守卫们挥舞着兵刃追击,百姓们不敢回头,生怕下一刻刀就落在自己身上。
守卫们追了一会儿驱散了人群,就退回城下,不过此时谁要敢靠近城边,等同于找死。
张琳琅的体力完全透支,没有了春芽扶助,根本跟不上其他人的脚步。好在她在穿越前有过春节挤火车的惨痛经历,除了没有刀光剑影,与刚才的情形也差不了许多了。他镇定心神并不慌乱,打算先休息一会儿再折返回去,说不定能碰上春芽。春芽幼时在乡间跟着父母做过农活,比她这个自小养在青楼的姑娘体力好许多,春芽又是重情义之人,她想春芽应该不会就这样弃他而去的,或许也回来找她。
不过等张琳琅恢复了力气,四下里早已经是漆黑一片。火折子在刚才的混乱中挤丢了,她摸黑凭着感觉向来的方向走去。走了一阵仍然不见人声,仿佛荒凉的原野上就只有她一个活人。她莫名的感到害怕,建木城似乎只是远方黑洞洞的一团影子,遥不可及,而春芽更是不见踪影。
正在此时,张琳琅突然感觉左脚腕一紧,似是被什么东西抓住,她吓得浑身一激灵,背后凉气直窜,僵在当场。
“救救我……”虚弱的男子声音断断续续地喊出来。
幸亏张琳琅有深夜独自看鬼片的胆量,听出是个男子声音,并非什么妖魔鬼怪,心中的恐惧也就淡了下来。她回过头借着星月之光定睛一看,地上果然是趴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因刚才的动作和喊叫耗光了力气,还没等张琳琅问话就又昏迷了过去,原本抓住张琳琅脚腕的手也松开了。
张琳琅探那人鼻息微弱,虽然她没有高尚到普度众生的境界,但也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若撇下这人不管,良心难安。
张琳琅不懂医术,唯一能做的是先看看这人到底怎样了,是受伤还是病患。她不管古礼男女授受不亲,直接在那人身上摸索了一番,很幸运的找到了火石火镰。
有了火光照亮,张琳琅这才看清,此人竟然是那个神童秀才。只是现下这秀才头发散乱,背上的长衫破了一道口子,凝着暗红的血水。恐怕这位仁兄是在刚才的混乱中受了伤,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地倒在荒野。
张琳琅掌握的急救之法只停留在用止血带和纱布包扎小伤口的层次,还好他身上带有自用的外敷金创药,于是慌手笨脚地给那神童秀才处理了一下伤口。等折腾完了,张琳琅也累得不行,躺在那人身旁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张琳琅的身体恢复了一些,那秀才仍然昏迷不醒额头滚烫。张琳琅站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知道建木城暂时是进不去,这附近也看不到村落,只好先将那秀才扶到一处背风的土坡后面。她一个弱女子力气有限,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肯定走不远,倒不如自己先到附近走走,说不定能碰上别人,一起搭救那秀才更稳妥。
建木城的守卫张琳琅不敢招惹,便朝着来时走的那条大道方向而去,看样子那条路应该是城镇间的主干道,她想着大白天的怎么也能遇到个人。
可惜她沿着大道走了半天非但没遇到人,天公还不作美下起雨来。这雨虽然不大,却恼人的很。张琳琅的伤病算是基本痊愈,淋了雨也不好受,更何况那个伤重昏迷的秀才。她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折返回去,费了很大力气把那秀才连拖带拽地弄进附近田边一个草棚子里暂时避雨。
两人满身泥水窝在草棚里,张琳琅的心情难免沮丧。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好,身上带的干粮不多了,等雨停了必须在附近找到人烟,即使不是为了救人,也要为自己打算。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和卫星定位,就算春芽有心来找她,估计一时半刻也遇不上了,如今她又一时心软摊上这个半死不活的秀才,除了叹气,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走出困局。
外边的雨一直没停,到底过了多久,张琳琅没有概念,就在闲得无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身旁的秀才忽然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