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人剑合一
石寅收起微笑,对韩忠仁正容道:“韩师叔!这位秦狄小兄弟,这般年幼便深藏不露,怕是不下于我的少年英才。我不知怎么,心里有种预感,我若错过今日,恐怕这一生都将没有机会再能战胜他。至于身份这东西,哼!他是采药童也好,当今皇世子也罢,我们习武之人,只重实力,不重虚名!韩师叔,还请自重!”
“哎!你!”韩忠仁气愤不已,却又找不到话说。蒋博陵轻轻拉了他一把,道:“韩师弟!年轻人的事,随他们去吧!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然后又对场中央的二人道:“你二人,要记住,比武较技,当点到为止,不可过分计较输赢。你们可明白了?”他虽然不重视李承道的死活,但是也会担心惹到太和道。一个采药童能使出刚才那两手?糊弄鬼吧!
院内众人赶紧将桌椅挪开,为二人的对决腾出了宽阔的空间。只是他们都奇怪,这个采药童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不过是平淡无奇的一巴掌,值得石寅这样的天才这么重视吗?
在院子中央,李承道和石寅相对而立。石寅十五岁,个头高出一块,足有五尺六寸(一米六八)。他手持长剑,如渊如峙,在这一刻,他身上的气度,让任何人都不会将他当作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李承道看着他,心里有了一些感触,道:“这就是人剑合一吗?”
院中人都为之一振,人剑合一?这个只有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难道就出现在这个少年身上?怪不得他却总能击败内力更强的对手呢!
不过石寅和少数几个高手惊讶的却是,这个十岁孩子竟有这般眼力?
石寅点头道:“没错!就是人剑合一。我内力虽然不强,但凭借剑法的境界,却足以称为二流高手了。秦兄弟,要当心啊!”
“嗯!石兄过谦了!你的内力只是和剑法相比,显得弱了一些而已,但实际上,十五岁就已经几乎摸到了内力后期的边缘,已经是难得一见了。”
在场的几个高手,再次为之一震。能说出“内力后期”这个词汇,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啊!
石寅愣了一下,脸上仅有的一点轻松也都收起了。认真地道:“秦兄弟的眼力,真是不一般啊!让我来领教领教秦兄弟的高招吧!”
李承道将身后的短剑解下,一抖布条,寒光逼人,冷峭锋利的短剑,便出现在了李承道的手中。
“好剑!”无数声赞叹出现院落之中。石寅也不例外,在他看来,这把剑除了有点短之外,几乎就是完美的。
李承道不理会众人的情绪,脚步由慢变快地靠近了石寅。而石寅则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两人终于接触上了,李承道仍旧是迅疾无比的直刺。他知道自己的剑法处于劣势,就想以速度和占优的内力克制对手。可石寅手中的剑却在半途中轻松将其截下。
无论李承道的剑如何刺出、横削、上撩,石寅都完全看不出一点压力,剑尖微微斜指向前,轻松写意的,总是像在必经之路上等候已久似的,然后再极其自然地顺势向李承道的身体刺来。情急之下,李承道本能般地运使起《幻土遁步》,再竭尽全力地挥剑阻挡。
随着一连串的双剑碰击声,李承道飘然后退,才堪堪躲开。他神情肃然的望着石寅。只是他胸口处的衣衫,多了一道破口。
韩忠仁眼尖,立即喝道:“胜负已分,已经没必要再比下去了。”
石寅没有看韩忠仁,只是淡淡说道:“还没有分出胜负。”
“什么没有?你让着他,才只划破衣服,否则那小子早就死了!”
“不是的!我原想是接触到皮肤后再撤手,但是秦兄弟身法精妙,成功避开了。刚才,即使我想要杀他,他也能毫发无伤地躲开。所以,他顶多只能算是略处下风却不致落败。我说的对吗?秦兄弟!”
李承道微微一笑,道:“石兄的剑法确实高明!还请指教!”言罢,李承道再度抢先发起进攻。
只是这次他出剑时,心里轻喝:巨浪滔天!只见李承道的剑,突然变得凶猛异常,有一种巨浪拍岸的气势。仿佛每眨一下眼,就有五六剑或刺、或削、或挑、或斩、或剜。而且,每一次出剑,看似柔和,但却又充满了张力,实则是刚柔并济的高招。
石寅见状,大笑一声“来得好”,一挺长剑,仿佛是也化为狂风巨浪,和李承道掀起的巨浪相撞在一起。
很快的,李承道再度落了下风,剑势渐渐分崩离析。在这高压之下,甚至剑招都有种将要中断的感觉,已经无法再和石寅那汹涌澎湃的剑法相抗衡了。
“这就是狂浪剑法吗?好!只好这样了。重逾千钧!”李承道十分果断,知道自己对剑法理解远逊于对方,如此硬拼肯定是不行的。于是立即变招,依据土克水的原理,使出了“重逾千钧”。
虽然后天内力的五行属性,几乎没有分化出来,更无法吸收天地间的五行灵力。顶多,只是会有阴阳之别。但是一些顶尖功法或是招法,还是会使内力有一些五行意境含在其中的。
也许是面对强大对手的激发,这一次招式的转换还算顺利,而且,此前使起来艰涩复杂的新招,驾驭起来连贯了不少。
李承道的剑法突地变慢了,却也变得厚重了,就像那一把剑,有数十斤重。看起来很复杂,却又好像平白无奇的挥动,却守得滴水不露,无论石寅多么狂猛的剑招,都无法突破那坚若磐石的防守。
蒋博陵看到这,心里嘀咕着:“这是,太乙五行剑?不对,应该不是。这小子的两式剑法,看起来要更加复杂,却远没有太乙五行剑那么精妙玄奥。况且他不过一个药童,而太乙五行剑一向只传核心弟子啊!这到底是什么剑法呢?”
石寅不愧是沧浪派年轻一代弟子的翘楚,见猛烈的攻势无法奏效,便立即将剑招变得缓和下来。好像从狂风巨浪的拍打变成了潮水的轻抚,大有一种水滴石穿的韧性。所以,这看似温柔的轻抚,却锋芒暗藏,威力更大。
也许每一剑对抗的优势并不明显,但在不断累计之后,优势逐渐扩大。李承道再次变得捉襟见肘了。他每一次挥剑所注入的内力,都突地增多一大截,令他的内力被加速消耗,剑式无法再维持下去。
无奈之下,李承道不敢继续纠缠,再次急退。隔着四五丈,喘着粗气,惊讶地盯着石寅,心道:这沧浪剑法果然不一般,可以像是大风巨浪一般的狂暴,也可以像是涓涓细流一样的冲刷。而且之间的转换,是那么地圆润自如,连贯得好像是一招剑法似的。可李承道他却做不到,两剑之间的转化仍然存在存有迟滞。
虽然李承道所使的“周公剑”,具有水行意境向土行意境的转化,而石寅所使的,都是出于《沧浪剑法》,都具有水行意境的,这样在转换上确实占了些便宜。但石寅对于剑法的理解,和对剑的掌握,却一点也假不了。
曾经在战群狼时,将内力注于兵器之上,再鼓荡内力,似乎也能做到将剑控制得丝丝入微。但今日和石寅一比,才知自己对于剑法的理解是多么的肤浅。
李承道觉得,石寅的每一次挥剑,都像是以前他写字一样的飘逸。“嗯?写字!对啊!我以前使笔写字的感觉,不就像是石寅使剑的感觉吗?”
李承道曾经的泼墨挥毫,内心的波澜归于平静。他逐渐放松了双腿,放松了身体,放松了胳膊,放松了双手,一直到放松了右手中紧握着短剑。嗯!是的。手中之剑,也是可以被放松的。因为,这把剑,已经成了手臂的延伸。
石寅看到了李承道的变化,不禁点点头,因为此时的李承道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他已经没有了剑拔弩张,就好像已经归剑入鞘一样。而他分明还握在手中的宝剑,也和他本人一样,隐藏了几乎所有的锋芒。
石寅略一思索,道:“秦小弟,本来我只是为你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使出那么复杂的剑法而佩服,但现在来看,令人佩服的不止如此啊!看来我的选择果然没错。”
言罢,一挺长剑,人随剑走,刺向李承道。这一刻,他抛开了所有剑法和剑技,可这简单的一击,却让人觉得比所有的剑法都要更具气势,精妙绝伦。
李承道笑道:“托石兄的福,小弟受益匪浅。”和石寅一样,也是将剑直直刺出。只是这一次的直刺和他以前那迅疾的直刺并不相同,不再是一味求快,而是人和剑仿佛一体,多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二人的剑尖相击在了一起,‘叮’的一声,两人都被冲力反震开,俱是保持着刺出的姿势。
李承道向后滑退了三尺,面无表情,强压下体内内力的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