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消耗了有图国的元气,柳茂恭去世,举国哀痛,太子柳子鱼匆忙即位。
一时,国中人心动摇,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更是得着一个好机会,大肆传播着与皇权不利的消息。
臣僚们像柳子鱼提议,以盈萝公主和亲无幻国,从而平息战乱,稳定时局。
时局紧迫、国中动乱,柳子鱼纵然万般无奈,却也无力回天,只得屈辱的派出使者,前往无幻国求和,但他却断然拒绝了臣僚们和亲的提议。
盈萝公主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找到了自己的皇兄,主动请缨,说要去无幻国和亲,以安政局。
她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吹弹可破的细致肌肤,透着一层莹白,像闪亮的珍珠一般,看起来十分美好。
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唇,自然勾起的嘴角,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含了三分笑意。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一池春水般,乌黑的瞳孔像两粒黑珍珠,镶嵌在眼白间,显得十分灵动可爱。脸上挂着的几丝清愁,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惜。
这样美丽的人儿,换了谁,只怕也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可柳子鱼却十分坚决的拒绝了自己可人的妹妹。
“皇妹,此举万万不可。”柳子鱼看着自己娇媚动人的皇妹,皱了眉,摇了摇头,“皇兄绝对不会把你当作牺牲品,来免除这一时的灾厄的。这份责任,不该落在你的肩上。听皇兄的话,回你的盈秀宫去吧。”
“皇兄,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妹妹我只恨生为女儿身,不能为国家出力。”盈萝公主浅浅的笑了笑,脸上露出两个小巧可爱的梨涡。
她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自己皇兄的胳膊,“好了,皇兄,不要想那么多啦。如果能平息两国间的战乱,对妹妹来说,也是大功一件啊。”
“盈萝,皇兄是舍不得你啊。”柳子鱼心疼的握过自家妹子的手,“皇兄一直想着,要给你找一个你满意的人……”
“好啦,生在帝王家,本来就是不由自己。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婚事都是我自己挑的啊。”盈萝公主笑笑的安慰柳子鱼,“听说无幻国国王皇甫尹昊长的器宇不凡、一表人才,即如此,也不算是亏待了我。皇兄,你就让我去吧。”
“我怕你受委屈。”柳子鱼伸出手,捏了捏妹妹的脸颊,“你才十六岁,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皇兄怎么舍得让你去和亲呢?你应该好好待在闺阁里,弹弹琴、作作画,快乐的过日子的。”
“皇兄,我的快乐就是天下太平,我有图国国民都能安居乐业的过日子。”盈萝公主信誓旦旦的说,“我是父皇的女儿,父皇他为我有图国而死,做女儿的,自然要像他学习。为了有图国,我心甘情愿!”
“妹妹……”柳子鱼知道盈萝已经拿定了主意,他是没办法再改变她的决定了,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是皇兄对不起你……”
“皇兄你瞎说什么呢?”盈萝勾起嘴角,轻轻的笑了笑,猫儿一样的钻进哥哥的怀里,“妹妹我不管到了哪里,都会记得哥哥,都会希望哥哥过的好……哥哥也是一样的,对不对?”
“嗯。”柳子鱼抱着盈萝,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点了点头。
“那哥哥就好好给我准备一下,三天后我就出嫁。”盈萝闭了眼,呢喃着,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般的平静,可那一脸的平静下,似乎总掩着些什么东西,让人看不透,也猜不着,谜一般。
三天后,有图国国君柳子鱼嫁妹,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出了京城,缓慢的开到了木楞河畔。
柳子鱼望了望汤汤河水,河水两岸的居民因了战火的波及,已经不复昔日的安宁和乐。波涛滚滚,一如往昔,可再也不见了往日的那番繁华景象。
他年轻的脸庞出现了一股凝重,沉吟了一下,他翻身下马,来到盈萝公主所坐的马车前:“皇妹。”
他叫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哽咽,心生生的疼着,作为一个男人,他无力保护自己的妹妹;作为一个就君王,他无力保护自己的疆土。
这一刻,他深深的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的滑稽可笑,多么的屈辱可恨。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叫皇甫尹昊的男人给他的,这笔帐,他会记下,总有一天,他会好好的讨回来。
“皇兄。”盈萝公主弯着腰从马车中探出身子,踩着凳子走了下来,此时的她,穿着一身精美的红色嫁衣,这鲜艳的颜色,将她衬托得格外娇美。她嘟着唇,看了看面前碧波荡漾的木楞河,微微的笑了笑,“妹妹一直听人说,这木楞河的河水非常的清澈,今日一见,果然是了。”
“皇妹,不要去好不好?”柳子鱼为难的看了看木楞河对岸,那迷雾重重的陌生,“只要你说‘不’,皇兄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你。”
他懊恼极了,好看的眉纠结成了一团。
“可是皇兄,为什么不呢?我这么做,对有图国和无幻国,都好,不是吗?”盈萝微微的笑了,向一旁的侍女伸出手去,侍女将一把包裹的很好的琴接了过来,“皇兄,你有好些日子不曾听妹妹抚过琴了,今日,就让妹妹献丑,为皇兄再谈一首曲子吧。”
柳子鱼看着妹妹强颜欢笑的脸,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很快的,一艘华丽的船只便行驶了过来。
“请公主上船。”有小吏走过来,叩头说道。
“嗯。”盈萝公主又看了自己的皇兄一样,微微的笑着说,“盈萝走了,皇兄你要多多保重。盈萝,不能再陪在皇兄身边了。”
她说完,不再去看柳子鱼伤痛的表情,转过身,毅然的走上了船。
柳子鱼懊恼的看着妹妹的背影,可却再也说不出留恋不舍的话来。他也知道,如果能靠和亲平息两国之间的战火,让有图国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对有图国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他,却做不到可以熟视无睹的让自己的亲妹妹,去做政治失败的牺牲品。这一去,妹妹一生的幸福也就断送了……
“皇兄!再见啦!”船舷上,盈萝公主笑微微的站着,冲柳子鱼挥了挥手。她一身火红的嫁衣,看起来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一般;可她的人,却独有一股落寞的清冷,这种矛盾的感觉在她身上交织,让人觉得既突兀,又和谐。
她将怀里的琴放下,纤纤玉指轻轻勾动,悦耳的琴音随即流淌出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一边抚琴,一边轻吟着这首《蒹葭》,那种明媚张扬的忧伤,如木楞河河水一般,尽情的恣肆流淌。
这本是一首爱情诗,可在此时此刻,从她的嘴里吟唱出来,竟像是是对爱情理想的埋葬了。可见,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去,她美好的一切都从此完全都葬送掉了。
船已经开了。
那身着火艳红装的女子,轻轻抚弄着琴弦,吟唱着《蒹葭》,慢慢的远离了自己的家乡和故土,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而去了。
“盈萝……皇妹……”
柳子鱼紧皱着眉头,看着那纤弱的身影慢慢远去,低低的叫了一声。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至亲远去……